才走出木材場,就見裘豹倚在樹幹上,用一雙爍利的眼望著這一切。
心妍輕鎖眉心,「裘公子,你怎麼過來了?」
「看妳這麼慌慌張張跑出來,我不放心。」他雙臂抱胸,如豹般犀銳的眸直定在她身上。
「我沒事,謝謝關心,回去吧!」心妍對他點點頭,繼續前行。
裘豹仰首看看被焚燬的木材場,心忖:到底是誰跟他一樣,對江魁生含有這麼深的恨意呢?
撇撇嘴,他事不關己的笑了笑,跟著返回江府。
*** *** ***
黑幕低垂,夜闌人靜。
此時應該是正好眠的當口,可是心妍卻怎麼也睡不著,心底掛念著的就是木材場。
「江氏木業」是他們江家主要的家業,如今被毀了,這個家又該如何撐下去?府裡上下百餘人口,她又如何供養得起?
「唉!」她深歎了口氣。
「有什麼心事嗎?」突然,一道陌生的男音在她背後響起,嚇了她一跳。
「呃──原來是裘公子。」她朝他點點頭,有點不自在地問:「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他仰首看著月色,「連月亮都黯然失色,看來今天不是個好日子。」
「今天確實不是好日子。」心妍斂下眼,又輕輕歎了口氣。
「因為今天發生的事?」裘豹靠在大樹旁,半瞇著眸問道。
「嗯,不過我相信事情總會過去的。」她微微一笑。
「是這樣嗎?但是並非所有事都會過去。」就如同他對江魁生的仇恨是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的。
「我懂你的意思,裘公子無須操心,小女子自會處理。」她對他曲膝道:「時候不早,我先回房了。」
「等等。」裘豹出聲喊住她,「妳難道不想查出是誰放火燒了木材場?」
「咱們已向衙門報案,事情終會水落石出。」心妍回頭道。
「妳認為衙門辦事值得信賴嗎?」裘豹提醒她。
「這……不管如何,現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現在的江府和過去已不能相比,而我……」心妍突然止住話,不解自己為什麼會不設防地對他吐露這些話。
「小姐有話直說無妨。」他看出她有些話沒說出來。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發發牢騷而已。」雖然很想找個人宣洩內心的脆弱,但是這個明天就將離開的男人不過是個陌生人,不是她該傾訴的對象。
「我希望可以成為妳發牢騷的對象。」他刻意拉出一道穩定人心的笑容。
「不了,你是客人,怎好對客人抱怨呢?你去休息吧!」
心妍才轉身,又聽見他說:「有件事我想麻煩妳。」
「什麼事?」
「我想在府上多叨擾些時日,不知是否方便?如果不方便,在下明日就先離開。」他以輕鬆的語氣說道。
「這……」雖然依目前府邸的狀況,實在不容許再多個人,但既然兩家是世交,她又怎能拒絕呢?
「看樣子是我太叨擾了,那就當我沒說,去睡吧!我也該回房了。」裘豹對她撇嘴笑笑。
「裘公子就住下吧!」見他就要離開,心妍及時說出口。「看公子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吧!只是……江家目前陷入困境,倘若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裘豹雙臂抱胸望著她,「看來木材場被燒燬,讓妳感受到沉重的壓力?如果真是這樣,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我願意幫妳。」
「你要幫我?」心妍很意外地問。
現在的她真的很需要幫手,否則她一個人真不知道能撐到幾時。
「我還要在府上叨擾數日,也該做些事回報妳,我給妳個建議,既然木材場對江家如此重要,不如重建木材場吧!」
「重建?!」這該不會是太異想天開了吧?
「對,重建。」
「哪來的銀子?」她有點為難道:「事實上這幾年木材場的生意已大不如前,勉強維持還可以,若要重建真是難上加難哪!」
「我看這座府邸還挺大的。」他意有所指的說道:「妳目前還需要住這麼大的屋子嗎?」
「你的意思是?」她倒吸口氣,「不行,這座府邸是我爹一手撐起來的,我不能將它給賣了!」
「是妳爹一手撐起來的?」光聽見這句話,裘豹的心便狠狠一抽,但他不能表露出心情,只能將它壓抑住。
「對,我娘早逝,我爹極度傷心下將全副心思全放在這座府邸上,我不能……絕不能……」
「那木材場呢?妳就打算放棄?失去經濟來源,你們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難不成要府邸所有人跟著妳餓肚子?」他的嗓音拔高,好像他才是這座府邸的主人似的。
心妍被他這一逼問,倒是亂了心思,也不明白為何他的話竟會如此撼動她。
「我……」她垂著腦袋仔細想著,「可是賣了府邸,以後該住哪兒呢?」
「找個小一點的地方,不需要的下人可以給他們一些銀兩另謀去處,如此便能節省開支。」他給予建議。
「謝謝,我會考慮。」累了好幾天,今天又遇上這種事,心妍已是筋疲力竭,「去休息吧!」而後轉身便走。
裘豹目送她離開。
才轉身,他就聽見一記重重的撲倒聲,回頭一瞧,竟發現心妍已倒在地上。
「妳怎麼了?」他跑過去扶起她,看著她的倦容,他一雙濃眉皺起,「妳一定是累壞了,房間在哪兒,我送妳回去休息。」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她一個閨女,怎麼可以讓男人抱呢?
心妍用盡力氣,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反而搞得自己氣喘吁吁的,最後仍無力地倚在他雙臂中,難為情極了。
「妳的房間到底在哪兒?」裘豹看著她的眼神含帶不耐,認為她是故意在他面前偽裝成這副羸弱的模樣。
外頭會有那樣的傳聞,必定其來有自,她要對他施以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未免太可笑。
「麻煩你幫我喊小綠過來。」她竟然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