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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下容易忙完了一天亂七八糟的事,而今夜又沒輪到值祁堯天寢宮的班,所以曲弄鷹一獲準可以下去休息,便立刻衝回房去。
解下了一身束縛,洗去了一身臭味,她滿足地浸在盛滿熱水的木桶裡,全身鬆懈了下來,舒服地直想閉上眼睛…
喔!今天可真是多采多姿的一天。
打前日知道祁堯天要出宮誘敵的計劃後,他們這些人似乎忙得很,可令曲弄鷹氣惱莫名的是——鐵奔雷他們三人都各被派予重責大任,唯獨她,一如之前仍被祁堯天留在身側,跟著他不時指派的命令忙得團團轉。侍奉他喝茶、跑腿、讀書是小事,可惡的是——她竟還得伺候他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耶!昨晚一聽祁堯天的決定,她憋著表情,不知該氣或該笑?氣的是,他將她當「侍僕」用;好笑的是,她竟然要伺候一個大男人洗澡……堂堂太子殿下讓下人伺候著沐浴是尋常之事,問題是——她為什麼得做這事?除去她是偽裝男人的身份不說,她不相信宮裡那麼多人,沒有半個人有空伺候他!甚至只要喜歡的話,一聲令下,肯定會有一堆垂涎他的女子排隊等著幫他洗,他為何非找她不可?
又怒又急的她哪管他命令不命令,臨時起意,乾脆抓了兩名剛巧路過的宮女推給他,而她自己則在宮裡四處逛,一直逛到——祁堯天出現在她面前。
令她忐忑詫異的是——他半點也沒提之前的事,竟只笑著問她宮裡的夜景美不美?
真是……真是可惡!
站在他面前看他笑得燦爛而礙眼,曲弄鷹突然有種被耍的惡劣感覺……
水已經漸漸變涼,曲弄鷹收回滿腦子的胡亂思緒,呵了口氣,她終於起身穿上衣裳。
放下一頭長過腰際的發,將它們梳理過一遍,她便沒再束起,坐著銅鏡前看著那張少了平日英風颯颯、盡現女兒嬌態的容顏,曲弄鷹心神微起波瀾,不由怔愣了住!
緩緩抬手輕觸自己的臉頰……這些日子以來,她難得如此仔仔細細地看著自己,不論再怎麼改裝,她始終改變不了她是女兒身的事實,不是嗎?
她搖了搖頭。
可就算她是女兒身又如何?隱瞞身份到了這個地步,她能不繼續隱瞞下去嗎?
曲弄鷹猛地站起身離開那面映照得她心煩的銅鏡,然後開始在房間裡踱著步。
明天就要實行堯殿下的計劃離開王宮,而她的責任就是保護他的安全。只要此行平安歸來,她就可以拿回綠石,到時她會立刻回忘憂山,一切問題不就如此解決了嗎?那她到底還在擔心什麼?
第三章
日好天晴。三匹快馬馳騁過午後人煙稀少的官道,可到城外一里處,遠遠卻見黑壓壓的人潮排列官道兩旁,而再靠近些,便可以看見站在最前方,一身官服的官員正帶領著一群整齊的部屬翹首盼著接近中的人馬。
三匹馬上的人自然沒錯過前方浩大的陣式。
左方原本一臉平穩的黑衣男人,不由轉頭對主子撇嘴道:「果真已經有人早先得到消息了。」
英俊的男子聞言淡淡一笑,而笑意間的胸有成竹帶著一抹凜人於無形的譏諷。
馬兒馳至前方,自然被橫在路道上的人潮逼得不得不停下來。
「卑職秀林縣官李璋率眾在此恭迎大子殿下大駕!」他們一到,為首男人立刻亮聲,身後所有人也跟著他跪下。
三人高踞馬背上,中間藍衫男子銳利的眼神掃向李璋伏在地上的後腦勺,語氣聽不出是喜是怒。
「起來。」
「謝殿下!」眾人齊聲道。
待所有人起身,李璋立刻躬著身趨上前,神情愈見卑微。「卑職已為殿下準備好住的地方,請殿下移駕休息!」
藍衫男子——祁堯天低頭看著那一張極力討好他的面孔,唇色彎出一抹春風似的微笑。「辛苦你了,李大人!我以為我的行蹤是夠隱密了,卻不料你的消息如此靈通,還費心地擺下這大場面來迎接……希望我們沒讓你等太久,李大人!」他的聲音柔和已極,可天生自然的尊貴威儀卻仍令李璋不自主地心驚膽跳;尤其他高坐馬上,更助長了他天神般震懾人的氣勢。
李璋算來不過是個芝麻小官,一生難得能進宮一次,更遑論能親見太子殿下,所以當他知道今日殿下將來到此處時,他簡直還不敢置信!
按捺著又驚又喜的心情,在身邊師爺的暗示下,李璋總算記起該有的禮節。
「沒有,卑職們願意等。就算等上三天三夜,卑職也絕無怨言!」說著說著,不由得拍起馬屁來。
一個雖不大,卻是在每個人都接收得到範圍內的聲音,突地輕細地響起:「那你就繼續在這裡站上三天三夜看看吧!」
所有人不禁把視線往上調,聲音的來源正是和祁堯天同來的兩人中,其中那名俊美無匹、朝氣盎然的年輕人,而「他」可一點也不掩飾是「他」扯縣太爺後腿的事實,便張大嗤笑的眼看向李璋。
氣氛驀地沉寂而難堪了下。除了太子殿下和馬上另一名護衛仍處之泰然,彷若未聞外,其餘眾人都尷尬著一副神色。尤其是當場被削的李璋,漲紅著臉,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著那美少年。
「李大人,曲護衛只是在跟你開玩笑,你別介意。」明白曲弄鷹看不慣此等逢迎巴結的態度才出言相激,祁堯天為李璋留了餘地,終於開口三言兩語化開現場僵硬的氣氛。他微笑地轉移他的注意力:「李大人方才不是說,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休息的地方了?」
「我猜這位縣大爺前世一定是個馬屁精。」在酒宴過後,回到李璋特地為他們準備的樓園,曲弄鷹不由半真半假地拿他開刀。
「他今天似乎一直不順你的眼嘛!」低頭看著手邊耿御風暗中送到的報告,祁堯天還能分心調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