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不許?」
「就憑、就憑,我……」他忽然窘迫的住了口,好半晌才道:「等我去剿亂回來再同你說,總之在我回來之前,不准你嫁給任何人。」
今日回府,得知母親要將她嫁人後,他煩悶了一整夜,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起身出去透透氣時,猛然撞見在暗夜裡私會的一雙男女。
王府隨從和侍婢躲在暗處說著綿綿情話,他好奇的佇足聽了半晌,這才陡然醒悟為何自己會一夜煩悶難眠。
那是因為他對祈淨萌生了情念,因此乍聽娘竟要將她嫁人,才會那麼煩躁難安。
見他吞吞吐吐,神態有些彆扭,祈淨納悶的問:「有話就直說呀,為何要等到那時候?」
「因為……你等我回來就是了。」交代完,他旋身要出去,走到門前卻又再踅回來,總覺得那些話梗在喉中,不吐不快,俊目注視著她,像是下定決心,他一古腦的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我喜歡你,我要娶你為妻。」
他這一番話彷彿在她心湖投下一顆巨石,把她震得瞠目結舌,半晌才回神駁斥,「你在胡說什麼?我們倆可是姨甥啊,你怎麼能娶我?」那可是亂倫啊!
「我們不是親姨甥。」秦嘯凌正色說道。
「不是親姨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驚問。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年紀較他小,所以他才不願喚她阿姨。
「因為娘不是我親生的母親。」
「什麼?!」她從沒聽聞過這事,因此一臉詫異,「那你的生母是誰?」姐夫只有大姐這位妻子,他們兩人素來恩愛,姐夫甚至連個小妾都沒有,怎麼會……
「我生母是娘身邊的一個侍婢,」秦嘯凌解釋,「那年娘有孕在身,當時父王正領兵出征,一日前線傳回消息說父王受了重傷,娘聽了擔心不已,竟失足從階梯上摔下,因此流產了,娘也從此無法再受孕。為了延續秦家的香火,於是娘便懇求父王納她身邊的侍婢為妾,後來那名侍婢產下了我,可最後卻因難產而死。」
聽到這裡,祈淨驚訝不已。「這件事大姐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娘也許覺得這事不需要再提吧。我生母過世後,娘便將我當成親生兒子撫養,我也早認她為親娘。」母親從沒有隱瞞他這事,打他懂事起,便年年都帶他前往生母的墳上祭拜。「這下你明白了吧,我們不是親姨甥。」
沉默片刻,祈淨徐徐說道:「即便如此,我們也不可能成親。」從沒想過他會對自己生出這樣的心思來,她心頭一時亂紛紛。
「為何不能?」他不滿的問。
「我娘是你大姐……」啊,瞧她語無倫次的在說什麼呀?她鎮定心緒,點名問題所在,「我大姐是你名份上的娘,除非你不認她了,否則咱們便是姨甥,這是改不了的事實。」
他怎麼可能不認從小便極疼愛他的娘親引秦嘯凌一時無言,片刻後才反駁,「她是她,你是你,豈能混為一談?」
他大步走向床榻,抬起她的臉,眼神堅定無比的說道:「總之,我不准你嫁人,你要嫁只能嫁給我!」
被他那強勢決然的眼神與語氣駭住,祈淨愣了好半晌才能出聲。
「我同你娘是親姐妹,縱使你不當我是阿姨,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想你只是一時糊塗,你明日便要啟程,還是快回去好好睡一覺吧,這種話日後不要再提了。」
「我沒有糊塗,我對自己的感情再清楚不過,我是要定你了,等這趟剿亂回來,我便會跟娘提這事。」
她被這番驚世駭俗的話給嚇到了,急忙阻止他,「你、你不要亂來!你若當真說了,非被大姐和姐夫給狠狠斥責一頓不可。」
可秦嘯凌絲毫沒將她的話聽進去,大手撫摸著她妍麗的嫩頰,不容置疑的道:「你等我回來。」
言畢,他便踩著沉穩的步伐,走出她的寢房。
*** *** ***
她寢食難安,吃不下也睡不好。
自從聽到前線傳回來的消息,說秦嘯凌在剿亂時受了傷,她一顆心便懸著無法落定,恨不得插翅飛到他身邊去。
她也一度萌生前去找他的念頭,但又擔心給大姐、姐夫還有他添麻煩,若他只是小傷,自己這麼一去,豈不是顯得小題大做了嗎?
花了幾日的工夫,她再一一走遍為他求來護身符的那十幾間寺廟,為他祈求平安。
回到摘雲軒時,一路陪在她身邊的侍婢心直口快的說道:「淨小姐對咱們少爺真好,一聽說少爺受傷了,便不辭辛勞,跑遍各寺廟為少爺祈福。如果你們不是姨甥,那可真是很相配的一對呢!」
聞言,她一時怔住,憶及出征前一夜,他對她說的那些話,登時臊紅了臉。
她走到窗邊坐下,托著香腮,心思不知不覺縈繞在他說的那句話——
我喜歡你……
心裡突然有一點甜,她眉目不自覺的帶著抹柔笑。「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她怔仲的喃道,菱嘴兒彎起,透著笑意。
「淨小姐,您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嗎?笑得這麼愉快。」侍婢見了,不由好奇問道。
祈淨羞窘的回神,垂著臉搖首。
「沒什麼。」呀,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想到嘯凌說喜歡她,便……滿心的甜蜜?
莫非,她也對他……
想通此點,她吃驚的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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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真是奇怪。」
「什麼事奇怪了?」聽到妻子獨自坐在涼亭內自言自語,剛走進來的秦廣浩問。
「這半年多來,媒婆都沒找著合適的人選,我在想是哪兒出了問題。不曉得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那些媒婆好像在搪塞推拖,不想接淨兒這門親事。」祈琴煩惱的輕蹙眉頭。
「是嗎?要不要我幫著留意朝內有沒有適合淨兒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