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說信毀了?」
「他、他確實要奴才這麼轉告。」他抖著聲回答。
「可以信嗎?」玄宗沉思下來。
「應當可以……」
「何以見得?說不定他也以為他們一家是朕殺的,有意蒙騙聯,再伺機拿信報復。」
「這……」不無可能,
玄宗面目更陰。「連那丫頭都懷疑到朕的頭上,冶冬陽會不這麼疑心嗎?」
「陛下,現下您也只能先信著,再暗中徹查信到底銷毀沒,可別正面與他起衝突,畢竟德貽公主不好惹,她對冶冬陽恐怕是餘情未了,還有後續啊!」
「哼,說起這丫頭,你還不快去查是誰殺了冶冬陽一家,在她找上朕算帳前,趕緊給她一個交代。」
「是。」高力士抱著頭火速衝出。
*** *** ***
「怎麼又來了!」公孫謹氣憤的用力踢著牆角。
連著兩天在冶府偷看,但連著兩天那萬安也來了,還大搖大擺的在裡頭待了好幾個時辰才走。
天天來也不知做什麼,還待這麼久!
那冶冬陽還懷著喪親之痛,萬安正好藉機慇勤安慰,這兩人該不會就這麼你悲我憐、你哀我慰的火熱了起來吧?
天馬行空的想像力盡出,隨著心中的酸意不斷攀升,讓在門外的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惱,磨著牙,她簡直心急如焚!
這冶冬陽真不要她了,這該怎麼辦才好?急得眼眶濕紅,她抹著淚就蹲在牆邊哭了起來。
「我說公主這麼一個金枝玉葉的人,就算被人拋棄,也不該蹲在人家門口哭泣,這不太好看吧?」
她猛然抬首。
「南宮輔!」一見他,她立即怒火攻心。「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那信是假的,我不是來找你,我找的是冶冬陽。」他無奈的說。
「信是假的?」她微愣。
「沒錯,那信是假的!」
她一怔。「那我當日不是白追了?」
「不只你白追,我也白偷了!」他面露氣憤,枉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偷盜,結果信竟是假的,這讓他怒不可抑。
「你怎知那信是假的?」她質疑。
「那些黑衣人回頭找我晦氣,說信是假的,要向我索討真的,你說咱們三方不全都白忙了一場,全上冶冬陽的當了?!」
「啊……我就說他聰明!」她先是一愣,隨即驕傲的微笑。
他一翻白眼,「聰明?他連你都騙,你不怪他?」
「怪?我都害得他家破人亡了,還有資格怪他什麼?」說著說著,眼眶又起霧了,冶老爺可說是她害死的,難怪那男人不原諒她。
「真分手了?!」他喜問。
「他真不要我了。」她一臉的沮喪。
「他真將一切都怪在你頭上?」
「他說沒怪我,但是不能原諒自己,無法面對我……」她難受得心絞痛了起來,這事該如何化解,似乎成了死結。
他一擊掌,完全不受她的哀傷影響。「那很好啊,不如你回到我身邊,我不會像他一樣輕言提分離。」
她冷眼瞪他,「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會接受你!」
「這又是為什麼?」
「不管如何,我只要一個人,那就是冶冬陽!」她絕然的說。
「但他說過無法面對你,也不可能再接受你。」
「那又如何?我還是只要他!」
「你!你忘了,萬安公主在裡面,冶冬陽正恨著你,說不定就接受她了。」他恨恨的故意挑撥。
「不會的……」
「怎麼不會?那萬安公主的性情溫柔如水,嫻靜無慾,正適合與冶冬陽相伴,過著閒雲野鶴無慾無求的日子,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嗎?」
南宮輔冷笑。他只要稍稍再等等,等她徹底對冶冬陽失望放棄後,他會有機會擁有她的。
聞言,公孫謹驟然變色,突然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此刻他們談的那兩人正好相伴走出冶府大門,相依閒適的畫面像針一樣刺進了她的心坎,不安與恐懼早就溢滿她的胸臆間。
儘管心底冰涼涼的,但恍惚的目光仍不由自主的望向那正微笑送客的男人,她看到萬安嬌羞含笑的不捨離去,站在門口與他又多說了幾句話,才由夏格扶著緩步離開,男人等到嬌客離去還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遠盯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瞧著這一幕,她心裡頓時說不出的五味雜陳,爹爹說她是聰明滑頭的,但是在這男人面前,她的腦袋似乎變得放不開,也聰明不起來了……
盯著眼前默立的男人,她咬牙沒有掉下一滴眼淚,只是任由酸澀的滋味不斷湧上胸口,思緒也婉蜒曲折地彷彿隱入蓊鬱幽林之中,而躲於一旁的南宮輔僅是冷眼望著,兀自陰笑。
不經意的,冶冬陽瞥見躲在一旁的人兒,原本看似失落的表情僵了一下,當清楚的對上公孫謹的眼後,他一怔,眼眸變得幽深。
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會走向她,心中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期待他會對她說些什麼,或者不說也沒關係,就是抱抱她也好。
但就見他神色微斂,僅是默視著她,並沒有開口,也沒走向她的打算。
她難掩失落,眼中又已淚光瑩瑩,但淚珠卻倔強的遲遲不肯落下,只覺胸口不斷縮緊,緊到幾乎快窒息的地步。
他以為光這樣望著她就可以了嗎?深沉的怒氣急遽攀升,可惡的男人,當真忘了他們曾有的濃情蜜意,永世相守的承諾嗎?他真能狠心拋卻這一切?!
剜肉刮骨似的劇烈疼痛讓公孫謹初嘗了什麼叫做失戀,什麼叫做不可挽回。
兩人眼神相對彷彿有了千年之久,最後,冶冬陽緩緩朝她頷首,接著轉身飄然離去,就在他離去的那一剎那,遭到拒絕的深沉痛楚讓公孫謹眼眶驀地一熱,所有累積的無措以及無奈,終於藉著眼淚爆發,而雙拳也因為握得太緊,讓她痛得冒出了冷汗。
這男人說過,對她的婚約不是兒戲、對她的愛有多真摯,這一切都將是過眼雲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