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他胸前的衣襟,方無邪沈默著。
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穆長風低頭,望進她黑白靈氣的眼眸裡,他開口說話,熟悉的男性氣息亮不放過地侵佔她的鼻間。
「無邪,為什麼不說話?」
「你……為什麼非逼我不可?因為我仍然是個受制於你的囚犯,所以在你面前我連一點隱瞞的空間也不該有,是嗎?」
「你真這麼認為?」他沈鬱著語氣。
「難道不是?」她淡漠地開口。
「想不想知道那幅畫中的女子是誰?」穆長風突地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深不可測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嘴角有一抹飄忽隱約的神秘笑意。
方無邪一楞,迎視著他;而他唇邊那抹微笑竟讓她的心無由酸楚了起來。
「不想!」她冷漠地道。他為什麼突然要告訴她那幅畫的事?她不想知道。
「那幅畫,是我從她手中偷來的,畫像被她撕成兩半,我還得特地將它黏好,小心地藏在我的書房裡……等辦完了殺手這些事,我決定迎娶她為妻。」他炯亮的眼神燃著一抹深刻的愛戀,手指輕撫過她的臉蛋,依然微笑說。
方無邪再次被心底那抹突如其來的痛楚嚇了一跳。而他最後那句話,更彷彿是針刺般狠狠地扎進她的心口,腦子倏然一陣暈眩與抽痛……
她猛然別開臉,推開他,匆匆地往外走。
「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是我看那名殺手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才想到開門進去看看,沒想到他會突然跑出來……這就是你想知道事情的經過!你沒必要告訴我這件事的……」想逃離什麼似的,她跟他說了剛才他要的答案。然後她發現自己正準確無誤地撞進一具偉岸的胸膛裡,她立刻察覺不妙地要後退,可她身後繞出兩隻有力強壯的臂膀,已將她的後路阻去,她又重被制錮在他懷裡,動彈不得。所以末了她才有些惱怒地說了那句話。
「如果我說有必要呢?」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掙扎,從她的神情早知道了什麼;一手溫柔地撫弄她嬌嫩的唇瓣,認真地說。
方無邪突地擰起眉,腦子又悄悄泛起一陣陣抽痛,臉色突地蒼白了起來。不!她的頭該不會又要……
「不!」她將頭緊緊埋在他懷裡,低呼出聲。她頭疼,心也莫名甚妙地疼啊!她是他的人,可他呢?即將屬於另一個人嗎?那一個畫中的女子……
穆長風位意到她蒼白的神色,而她微顫抖的嬌軀更讓他直覺不對勁了。
「無邪,你沒事吧!?」他低頭,仔細地觀察著她。
「我……沒事……我只是……」她很鎮定地迎視著他炯亮有神的眼,只是腦子一波波傳來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雙手下意識地按住頭以抵抗那疼。
穆長風表情閃過一絲緊張與暗郁,驀地雙手捧住她的頭。
「該死!你敢說你沒事!你的頭又開始疼了是不是?無邪,回答我!」他低抑著聲音。
他知道她頭痛之前的徵兆,自從那日她在池邊發病後,他便不時地注意著她,她怎能瞞得過他!?
「我……」方無邪本來要推開他的,卻反而捉住他的方襟,急促地喘息著,等待那一波刻痛侵襲過。她根本沒辦法再瞞過他。
穆長風的眼珠暗得彷如黑幕,低聲詛咒一聲,突地,一把將她攬緊在懷中。俯首,他的唇滑自她的耳畔,聲音柔得要將她催眠似:「聽好,無邪,無論發生什麼事,永遠有我陪著你,你不是孤獨一個人,明白嗎?……」
「長……長風……」在她的意識逐漸要被疼痛侵佔之際,他的話語竟能讓她不由自主地心窩一暖。他呵……她願將生命交給男人!他說,他會永遠陪著她嗎?環抱住他的腰,她輕喟。
第七章
「……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無邪……」低低的喃語卻是一句雷霆萬鈞的誓言。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臉上輕拂而過,他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他的話和刻痛在她腦中同時爆炸,方無邪來不及仔細過慮他的含意,意識已突地被痛楚佔滿,而他落在她唇上的親吻成了最後的記憶──她的眼前驟然暗下……
將軟癱在他懷裡的方無邪抱起,穆長風低頭凝視著被點了昏穴的她,英俊的臉龐儘是憐惜與心疼。
「小姐,你醒啦!?」一陣愉悅的輕脆女音響起。
揉了揉尚沈甸甸的頭,方無邪從床上坐了起來,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困惑地看著高興地站在她床邊的侍女菊兒。
菊兒遞給她一杯茶,然後眉開眼笑地說:「小姐醒了,小婢立刻去請莊主來好不好?」
方無邪眉頭皺,回憶早在剎那間全湧上來……她的毛病又犯了……只是,這回似乎沒痛得那麼厲害……
「等等!菊兒……」心突地一跳,她趕忙喚住菊兒要跑開的身勢。她得想想一些事情……長風。「你們莊主現在在哪裡?」方無邪步下床,問她。
「他從早上就一直在書房。莊主特別吩咐我,如果小姐醒了要立刻去通知他的,小姐……」菊兒可不敢忘了莊主的交代。
方無邪搖頭:「我醒了,已經沒事了。他現在一定正在忙著,你就別去打擾他好了。」
「可是……」菊兒苦下臉。雖說莊主畏她聽從小姐的話。可莊主的命令她更不敢違背啊!
「如果他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方無邪明白她的顧慮。
看來穆長風相當具有權威,沒有人敢抗逆他的話!
※※※
微風輕拂,一路送吹陣陣涼意。方無邪沿著小徑漫步。
下准堂口是建造在大河港岸,後環三座山丘,佔地頗廣的地方。高大連綿的界牆阻隔了外面紛擾的街景鬧市,獨取幽靜。除了前面幾幢重要的建築物,後面就是練武場、馬廄與一大片的樹林子。
方無邪就在清靜的後山樹林裡慢慢地走著,而腦中思緒也不停地在轉動著。
昨天,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當兒,他似乎對她說了什麼話,可是她一直回憶不起他說的那句話──而她直覺那句話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