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半晌,快慢不一的呼吸聲在方寸空間起伏著,除了他溫熱的氣息,什麼也沒有!
她緩緩掀開眼皮,對上那雙眼睛,心為之一震。
他單純地在注視她,眼裡有思量、按捺、熱切,以及——她不敢確定的溫柔。
他抿抿嘴,濕潤乾燥的唇,低下頭,鼻尖輕觸她的鼻尖,一出聲,嗓音出奇地低啞,「如果我現在吻你,會令你討厭嗎?」
她驀地發楞——是這一句嗎?他要說的是這一句嗎?
「我問過你了,算是打過招呼了。」見她兩眼發直,和他預期的出入甚多,他閉了閉眼,正色道:「算起來我們是夫妻,也不是沒——做過,吻你並不犯法。」
她還是一副失神的樣子,訝異得唇半張。他惱了,冷不防地攫住她的唇,衝撞的力道使她往後仰,他大掌及時護住她後腦勺,沒讓她碰上牆,他咬住她下唇,用力啃嚙,她一陣發疼,想推開他,他趁勢滑進她口中,用勁吸吮,她的臉被兩掌定牢,只能全然承受那傾盡熱力的吻,無可逃開。
吻很長,長得她快窒息,長得她感受到他施放在吻裡的情愫,不僅僅是慾望,還有依戀,那最後在臉上的密密點吻,是依戀。一吻終了,他的唇仍貼著她的唇,劇烈起伏的胸被他壓制著,她垂著眼,慌亂得不敢看他,
他喜歡她,是這樣的嗎?他吻了她,代表著宣告嗎?即使在他得到她那次,他都不曾吻過她,這個急切、又痛又麻的吻,是他的真情表露嗎?
她稍稍推離他,一字一字張開切確的嘴形,「為——什——麼?」
不理會這個問號,他整個摟住她,像要把她揉進身體裡。「以後不可以在外頭過夜,聽清楚了嗎?別讓我找不到你,白天也一樣,現在就答應我!」
他要她下承諾?
這就是他了,她認識的他,不說扣人心弦的話,不擅長溫言軟語,不做沒把握的事,要對方先下保證……她很想告訴他,她像一般女人一樣,喜歡聽動人的情話,但那不會是他,而她,卻偏偏遇上了他,這情非得已的遇上,就注定了她的感情模式不會如她所願,那麼,她對他的感覺呢?
每一夜,從懼怕黑影而無助地靠近他,到沒有他的倚伴就難以安眠,不用語言,兩人似交頸鴛鴦般偎靠,在心底,她是否早已悄悄地接受,這一生,她只能有他這個男人了?
無聲喟歎中,她抬起雙臂,回抱他,感受到他的一秒震顫,他再次吻住她,這次很溫柔,溫柔得令她心跳如鼓。他抱起她,輕柔地將她放在大床上,相對凝眸中,慢慢卸去她的衣衫,以自己的沉重覆蓋令他心跳的纖軀。
他在她耳畔呢喃,「你讓我忍了很久,我每天都在想這一刻。」
她笑了,他確定是個由衷的微笑,她把臉埋進他肩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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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報紙還沒閱完,長桌對面的位子就有人翩然人坐,他估計現在時刻八點十分,她這麼早起做什麼?
他抬起頭,她已端坐好,對著自行從廚房端來的一碗粥吹涼。天氣漸暖,她著件薄春衫、牛仔褲,纖細的骨架一覽無遺。他的視線接著落在她腳邊那一大袋畫具,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他不動聲色一會,才道:「今天要去哪?」
她笑著拿起桌上的小白板,寫道:「暢生園啊!記得和你說過了。」
他偏著頭,似笑非笑,「我記得是前幾天的事了。我很好奇,那家餐廳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建築,需要畫這麼久嗎?」
「上次是畫全景,這次是畫側景。」她想了想,又寫道:「側邊那片玫瑰園真了不起,方大哥做的造景太棒了,有空你一定要看一看。」
進展得真快,已經兄妹相稱了。方斐然果真有一套,讓方菲成天往那裡跑,不知道在方老闆心裡,是怎麼看他這個做丈夫的?
「你過來一下。」他勾勾食指,笑容滿面。她不疑有他,放下湯匙直走過去。
剛靠近他,他長臂順勢一勾,將她勾進懷裡,橫坐在他腿上,她吃驚掙扎,一張文件紙從背後繞到她面前,他以輕快的語氣問:「這是什麼?」
定睛一看,窘迫的笑一笑,拿起他的咖啡掩飾地喝了一口,趁機想掙脫他;他手臂勾得很緊,不打算放過她。
「沒事去銀行申請信用貸款,別人會怎麼想?景太太竟然缺這幾十萬,景先生是不是在虐待她?」
她抿著嘴沉默,感到他手勁略鬆,她向前一躍便獲得自由,抄起筆悶著臉寫道:「我不想和你談錢。」錢字寫得特別明顯,表示她的堅決。她不想再聽到他那番錢和關係的論調,她不是為了錢愛他。
「好,不談!」他再拿出另一張紙,是先前的借據,他當她的面攔腰撕裂。「這樣就沒有錢的問題了吧?」
她低頭不語,一口一口慢吞吞吃著粥,不再看他。
瞞著他借款就是不想勾起不愉快的記憶,此外,更不想測試兩人關係丕變以後,他對自己有多大方。
「我已經讓李秘書找律師了,過幾天會有人和童小姐接洽,商談監護權官司的事。」他注視她,「還有錢的問題嗎?」
她兩眼陡然一亮,彎起唇角,喜上眉梢,想衝過去給予他一個感動的擁抱,瞥見幫傭走了出來,含蓄做了個謝謝的手勢。
他舒口氣,「既然不欠任何債,就別去畫畫了,好好待在家裡。家裡四處也有園子啊,雖然都是樹,沒有花,難道就不能畫樹嗎?」老是眼巴巴去畫別人的地方是什麼意思?
她仰起臉,十分不解,決定回答——「畫暢土園不是為了錢,我答應人家了。」
他點點頭,「那好,我現在鄭重請你替我畫這棟房子,我是你老公,是不是有優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