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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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他微皺眉心,很快地瞥了她一眼。「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準時收到了?」

  微點頭。

  「在用度上請調整一下,如果你堅持要住在這裡,好好把屋子整修一下,如果要大肆裝潢,告訴李秘書一聲,他會做好安排,不必客氣。」她到底在過什麼樣的生活?他提供的生活費都消失到哪裡去了?

  她拿起一塊迷你小白板,寫上回答——「謝了。這裡不算貧民窟,我只有一個人,用不到太多東西,每天都忙著畫畫,沒時間看家裡有多漂亮。這裡離基金會近,買東西久方便,我覺得很好。」

  他快速閱過,忍耐地閉了閉眼,不欲和她爭辯,走到餐桌一側坐了下來,掃視了一遍面前的菜色,眉頭皺得更緊。

  糙米飯、香菜燴豆腐、什錦炒菇、汆燙芥蘭菜、豆苗蛋花湯,僅有的葷菜是蒸鮭魚,她這算是招待他?她手裡那雙筷子尖端沾黏的飯粒顯示,她甚至已自行開動了,她完全沒有等他的意思。

  想了想,他提議道:「下次到我住處吃飯吧!家裡廚子的手藝還不錯,你不必費心準備了。」

  她跟著落坐,擦掉白板上的字,笑著寫道:「對不起啊,景先生,我只能吃這樣的菜飯,別的都不適合,要委屈您了!」

  他變了面色,仍鎮定地回答:「你想吃的廚子都能做。」

  她不再搭話,舉筷自顧自吃起來,頗有各自請便的意思。

  他看著她毫不顧忌地爽快進食,不禁起疑,這就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父親堅持要他完成的婚姻?她和三年前判若兩人啊!結婚登記那一天,雖然只有驚鴻一瞥,印象中,淡妝著洋裝的她稱得上嬌俏,也較豐潤,不似現在纖瘦蒼白,沉默不語的她看似柔弱依人;此刻舉措卻似粗魯的小男生,言語也不思修飾,她這是故意惹惱他?結婚前她就該有共識他們不會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了不是嗎?求仁得仁,他算不上虧待她啊!

  像不打算和他交談,她視線只定著在菜飯裡,他勉為其難夾了一門炒菇放進口中,含糊嚼了一下,詫異地發現滋味並不壞,仔細再吃一口,爽淡不膩,還存有食材原有的鮮甜。試了幾道菜,水準都很整齊,油添得很少,靠天然佐料提味,簡單中見真章;蒜蒸鮭魚甚至嘗得出加料的梨汁甜味,吃不出一絲腥味。他連吃了幾口填腹,眼角不經意掃過她的表情,她唇畔隱隱泛笑。

  「不覺得淡了點嗎?」掩飾什麼似地,他冷評了一句。

  她立刻放下筷子,轉身走進廚房,三秒後出現,「砰」一聲在他前方擺了一瓶小鹽罐,做了個「請用」的手勢,回座繼續吃自己的飯。

  太陽穴抽動一下,緩了緩情緒,他轉移話題,「你到克裡夫鎮做什麼?」

  她抬眼,一臉訝然不解。這三年,他把她漠視得十分徹底啊!她對他的意義,就和公司組織裡,薪水照領卻從未有幸和老闆正面交鋒的低階員工差不多吧。

  她抄起筆寫道:「我弟弟方宇就住在小鎮附近不遠的大學城,他快拿到學位了,您忘了?」她特地遠道去和一年沒見面的手足相聚幾天,就遇上了劫匪事件。

  對於她姊弟倆的私事,他的確毫無所悉,多年前一直由景父負責打點,待景父撒手西歸,他只管按時匯款,並不打算多接觸瞭解。

  「那一天——結果還好吧?」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問了。劫案當時不知她說話有困難,態度欠佳了點,可任誰也想不到,在天涯海角的一方會碰見和自己有關的人。

  她聳聳肩,似笑非笑寫道:「托您的福,我在警局坐了—晚上,到機場的巴士也跑了,還勞駕我弟弟趕來向警官做證,我只是倒霉的過路人,不足探風的同夥劫犯,也不是順手牽羊的小賊。」

  兩人各懷心思對視半天,他終於調開目光,沉默地用餐,直到用畢,自行倒了杯茶喝,才別有意味地重啟話端:「一佰萬已準時匯到,你該滿意了!」

  她拿起白板,寫了「謝謝」兩個大字,底下添上斗大的三個驚歎號,在他面前展示兩秒,放到一邊,拿起湯杓舀湯。

  他直望她,她氣定神閒地喝著湯,像對著空氣一樣自得,他胸口一把慍火微燒,暗付了一會,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一旁,脫下外套,鬆開領帶,往右側通向內室的短廊走去。

  她吃了驚,放下湯碗追進去。不過是兩房兩廳的簡單格局,很容易找到了臥房,他不花時間打量,外套隨意甩在床上,領帶也輕鬆除下,丟在外套之上,正解開喉下的襯衫鈕扣,她用力按住他手腕,雙眼發出強烈的質問。

  他揚起一邊嘴角,故作不解狀,「你不是想告我沒有履行過同居義務?為了避免你沒事拿這把柄要脅我,我看還是切實執行算了,否則,未來不知還有多少個一佰萬等著我付。」

  沒料到他會出這一招,她氣急敗壞瞅著他,一時半刻又不能反駁,只好拉著他的手,使勁將他拉出臥房,回到客廳,趕緊拿起白板寫下,「偶爾見個面、吃個飯,就算是履行了,不必太拘泥條文上的意義,這樣你也好過對吧?」

  「這是你自己的定義,可沒經過我的同意。我從不簽含含糊糊的合約,一旦簽下,就該確實執行,過去是我疏忽了,現在補償不晚。記住,我絕不會和家人上法院打官司,讓外人看笑話。至於我好過不好過,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不是沒當過兵、睡過泥地,你這裡可好多了。」

  這是真心話嗎?那倒未必,他不過是想看她姿態柔軟低下,起碼表現出由衷的謝意。他最忌諱的事就是任人宰割,職場相同,私下亦然,只要她循規蹈炬,承諾別再做出非份要求,此事就一筆勾銷,各自回到原點,互不干擾。

  她直勾勾凝視他,眨也不眨,彷彿這樣看可以看進他心底。對峙了一會,他表情如一,她臉上原來的緊繃線條卻軟化了,放棄了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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