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朱曉辛驚訝地看了四週一眼。
「真的嗎?」
「嗯。」任流風的神情平靜淡定。
「你……你怎麼會知道人家的事?」是因為他們現在在這家飯店,所以他才說起他們的故事嗎?
「待會兒,你就會跟這個故事的所有主角見面吃飯。」他突地對她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什……什麼?!朱曉辛愣得地看著他。
「這個故事的老人,也就是飯店主人的父親其實是個日本人,他在日本書法界備受尊敬禮遇的國寶大師,叫彼原信介。」任流風拍拍她的頰,可不能住她現在就果住。「飯店主人叫筱原克忠,他在台灣一向用原克忠這個名字,所以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日本人。而女主人叫任沁梅,他們的孩子跟著女主人的姓,也姓任。」
「任……」朱曉辛下意識隨著他的尾音喃語。腦袋的思緒其實還卡在要跟這些故事人物吃飯的震撼裡。
「任流風。」他接話。
朱曉辛眨眨眼,思緒總算跟上他說話的速度,接著消化了其中的內容……
幾秒鐘後,她突然像觸電般驚跳起來。她瞪大眼睛,不可貴信地指著像沒事般坐在沙發上的任流風。
「啊!你……你就是……他們……他們就是……」
她已經語無論次了。
見這小妮子終於聽明白了,任流風不由得縱聲大笑。
朱曉辛傻眼地瞪著似乎笑得很高興的男人。她想了想,忽然別有領悟地嘟起了小嘴指控他:「你騙我!這個故事根本就是你編出來騙我的對不對?」
他說他的父母正是這家飯店的主人,而他的爺爺則是個日本的書法大師,那不就是說,他是半個日本人?
不會吧,認識了任流風這麼久,她怎麼從沒聽他說過?不過……仔細想想,她對他的事又真正瞭解多少呢?朱曉辛乍地被這問題困惑住了。
任流風看著她可愛的小臉上清楚流露的情緒。他笑聲一斂,便將她收納入懷。
「曉辛,你認為我為什麼要對你說這個故事?為了看你可愛的反應嗎?」
這不是故事,是真實的任家歷史。
筱原信介,在日本書壇甚至台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從小就知道這個名字對於任家的意義,他的父母也從沒對他隱瞞往事。他們對老人家沒有恨,有的只是遺憾。至於他任流風,原本就對這個名稱上的親人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但他之後選擇到日本學藝也不曾刻意避開與筱原信介的接觸。
任流風對自己的字極有自信,也知道他漸漸受到他老人家的讚賞與注意。不過他明白,其實老人之會如此注意他,全都是因為他的面貌神似了那個人一一那個他在許多年前一氣之下放棄的兒子。
任流風從來就沒有打算和他來場「爺孫相認記」,不過在他偶然間發現,老人家這三十年來竟不曾間斷派人打聽自己兒子的近況後,他對那固執、嚴厲、律人律己,其實內心孤獨的老人,心中卻多了不一樣的想法……所以,在離開日本前,他給了他一個暗示。
而他終於也來了!
雖然距離「全家大團圓、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還早,不過他肯稍微拉下臉,對他來說已經不容易了,畢竟三十年是個不算短的橫溝……
朱曉辛皺眉,認真地回視任流風溫柔帶笑的眸。
「因為……我以前從不知道你的事……」她好像有點瞭解了。
任流風獎勵般地在她潔白的額上啄了一下。「那麼你現在知道了我這麼多別人都不知道的事,你有沒有什麼感想要告訴我?」他的眼睛對著她的。
被他這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黑眸近距離地看著,她的腦袋哪還能正常思考?
心跳驟急,咬了咬下唇,她忽地伸手遮擋他炙人的眼光。
「那個……你之前說我會見到的人,除了你父母還有一個日本來的人,那個日本來的人不會就是……」
「筱原信介。」任流風笑了笑,半轉過身,替她把背包拿起來。
他幫她把小熊維尼背包重背回肩,接著拉著她站了起來。
「我們……要走了?」朱曉辛不安的情緒一下子竄得老高。
任流風將她的小手密密牢牢地包裡在自已的掌中。
在踏出房門前,給了她一個輕柔的吻……
「放心!就算他們真是怪獸我也不會讓他們吃了你……」
第七章
會吃人的怪獸,不是古意溫和的任爸爸、也不是慈眉善目的媽媽,更不是老闆著一張臉的日本爺爺,而是日本爺爺帶來的日本小姐——個美麗得很日本的日本小姐。
呃……其實日本小姐也不是真的會吃人啦!只是坐在她對面的曉辛常常有種被她莫名盯住的詭異感覺,但當她抬頭直視她時,那個日本小姐卻別過頭去;不是微笑地傾聽其他人說話、就是斯文地吃著自己的飯……
她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後來,她終於逮到日本小姐瞪向她的吃人目光……
朱曉辛總算證明自己沒得到「被害妄想症」,而被她逮到的日本小姐卻只是頓了一下,不但沒移開那種想砍了她的目光,還朝她露出一種輕視不屑的冷笑。
而一向神經線大條的她,也一直到後來才知道,這個跟隨日本爺爺到台灣的日本女人吉野幸子為什麼會對她表現出那麼重的敵意了。
其實,這頓飯吃得有些沉悶。不知道是因為這一家人太久沒見面,氣氛一下子熱絡不起來,或是筱原家族有吃飯不准講話的現距,雖然席間任爸爸、任媽媽偶爾會對筱原信介用日語說說話……
老實說,第一次看到彼原信介,她即被他威嚴的氣勢嚇得差點轉身想進。所以,她不得不佩服任流風的父母親,那時候他們竟膽敢反抗他一起私奔。若是換成她呀,她恐怕被他一瞪就主動投降了。
朱曉辛忽地一頓,如果要她一起私奔的對象是任流風呢?
心驀地一暖,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竟在想到任流風時倍增、她忍不住放下筷子,轉頭向身邊的任流風望去。答案毫不遲疑地浮現——他去哪裡,她就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