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除了向他下手,是不是也沒放過小樓?這一轉心思,使他整個心緒都浮躁了起來。為了小樓,他一定得拚命,一走得活著。
陡地,對手全都停下退開一旁,華仲陽一身血污,狀極狼狽,腳底已然虛浮,步履亦顯蹣跚。
"怎麼不打了!"摹然回首,天地頓時變色。華仲陽淒厲慘叫一聲。
那恐怖至極、慘絕人寰的吼叫,劃破了靜謐的死角!一大票地頭蛇,揚長而去.只留下一陣可惡的冷笑來襯托痛苦的呻吟。
"五百兩賺得可真輕鬆。"話聲借由狂風吹進華仲陽的耳中。大街上忽地倏然襲至的黑幕給密密籠罩。
與此同時,華府繁華燦亮的碧羅紗燈,亦一一給點燃。
林維淳領著他的妹妹林維絹,開開心心得像沒事人一樣地跨入大廳,加進整桌談笑風生的席宴中。他們不知上哪兒風流快活去。這是他面對狄永阿和華家雋詢問時,所給的答案。"怎麼用左手拿筷子!"華家鈺問。
「我的手臂被野狗咬傷了。"他說。
這是一極豪華的宅院。小樓被強行押至一間妝點雅致的廂房,軟禁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凶性大發,抓起杯盤,椅凳統統往窗台門上砸。
「再不放我出去,我放火燒房子嘍。"羽軒教過她鑽木取火,如果把她逼急了,她是不會介意玉石俱焚的。
「別吵別吵。」奉命服侍她的丫鬟,快無力招架了。"我家爺來了。"
「來了最好。」小樓把最後一隻圓凳丟回壁角,翻白起杏眼朝門外瞟過去。
那綁架她的中年男子立在門邊,興味盎然地瞅著她因嗔怒而紅顏粲粲的臉蛋兒。
「砸夠了嗎!要不要我叫人再拿幾把過來!"他一逕掛著笑意,說話的語調似謔非謔,似嘲非嘲,十分低柔。
"哼,你當街強搶民女,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小樓怒火沖天,一開口就是唇槍舌劍。
「當然知道了,我們家爺可是----」
「多話,退下。"他長袖一揮,左右僕眾立刻哄聲退至廊外。
"慢點,留兩個下來陪我。"有旁人在比較保險點,預防他萬一做出不軌的事情來。小樓似乎沒想到,不管兩個三個或四個五個,可都是人家豢養的家丁,真要苗頭不對,誰理她!
"不必勞師動眾,有我陪你儘夠了。"那個愛笑中年男子,反手將門闔上,大模大樣地往太師椅一坐,完全不避諱男女之嫌。
"你弄錯了,快把門打開。"小樓一慌,忙道:"我可不是雲英未嫁的小女孩。"
"你是有夫之婦!"他一點不掩飾失望之情。
「沒錯,我是華府的少奶奶,華仲陽妻子。"
"噢!"男子一愕,出其不意地攫獲她的柔美,鎖住她艷瀲的眼。"你叫什麼名字?"
"嫣氏。"女人嫁了人之後,名字已不具任何意義,除了姓。
好美的姓,非常稀有。
"告訴我你的名字。"他稍一用力,小樓的手腕已痛得像要斷掉。
"羽樓,我的名字叫嫣羽樓。"想把手移到嘴邊,賞他一口血盆,但用力了半天卻是徒勞。這人的力氣比華仲陽要大多了。
「想知道我是誰嗎!」
"不想。你只要趕緊放我走,我保證不報復、不尋仇,以後就算在路上不小心碰上,也會當作不認識。"
他又笑了,這次笑得比較開懷。小樓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的樣子和華仲陽有得拼。不,他們兩個是不同的典型,華仲陽氣宇飛揚,英姿諷爽;他則鋒芒內斂,儼然雍容,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獨具的恂恂懦雅。
該死!都什麼節骨眼了,她竟還有心情在這兒對一個惡意綁架她的搶匪品頭論足。
"設想得很周到。"他莫測高深地抿了下屬,連笑都是神秘的。"像你這麼嬌嬈且善解人意的女子一定很得華家少爺的疼寵。"
"得不得寵是我的事。"小樓不悅地拂開他捏著她下巴的手,身子朝後退出一大步。"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還不快放我走!須知玩弄別人的妻妾,是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誰說我要玩弄你!"他邪惡地,光是眼神就能誘引別人犯罪。
"這樣還不算嗎?」
「怎樣!」他把臉面貼近她的,讓彼此的呼吸幾乎可聞,充滿挑逗。
「大叔,你太過分了。」小樓再往後跌退。
"不准叫我大叔,我們的年齡相差不會超過十五歲。"他壞笑地打量她的五官週身。
「那也很老呀。」小樓直率地說。"咱們非親非故,你不分青皂白就把我抓了來,我可以到官府告你的。"
「先決條件是,你必須有那個機會。」他得意地進逼,兩手分別搭著她頂在背後的牆,將她困圍在方寸之間,緩緩低下頭……呵!一條血注,沿著絕美的唇畔,汩汩而下。他霎時怔住。
「你----」
「自盡不要機會吧?」小樓哀婉一笑.那無盡的楚楚的淒美,令他更為動容。
「不!」他凜然捏住小樓的下頦,逼她張開嘴,讓他檢視傷口。"幸好傷得不深。"匆忙由腰際掏出一隻蓋有豹形印記的寶藍色瓷瓶,倒出兩粒藥丸,餵進小樓口中。
"你是江湖人稱『妙手神醫』、維淳表哥的師父烈天問。」小樓記得林維淳世有一個蓋看同樣印記的瓷瓶。
"不錯了,滿有一點見識。"烈天問點住她的穴道,將她抱往床上。
烈天問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正邪難分,醫術、武術與"採花術"並稱三絕的怪俠。年近而立,尚未正式娶妻,但已納了十六名妾,出道十年,僅收過兩名徒弟,一名已經過世,另一名即為林維淳。
論起他收徒的過程也是極曲折,原本他想收的是華仲陽,偏偏這小子不受教,更不懂當他的徒弟可是千金難求的好事,說什麼也不肯拜他為師,還和他調皮搗蛋地打了一架。最慘的是烈天問居然打輸了,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華仲陽會用偷吃步的方式,佯裝肚子痛,然後相準他的要害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