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衣姑娘,哦,宋姑娘,給大家開了藥方,也已經命人將藥煎了端過去讓病人服下,但是一時三刻還不見好。」
「這種病當然不可能立刻痊癒。」歐陽雨軒問:「宋姑娘是叫宋初顏?」
「微臣不清楚,是太子殿下親自帶她來的。太子殿下很信任她,這位姑娘好像對醫理也懂得很多,而且……」州台翕動了幾下唇,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而且怎樣?」歐陽雨軒追問。
「微臣不便多說,二殿下見到大太子和那位姑娘就知道了。若是不怪微臣冒犯的話,請二殿下提醒一下大太子,那姑娘……畢竟是天雀人。」
「天雀人怎麼了?」趙蝶衣突然開口,面露不悅之色。
因為不喜歡歐陽雨軒和東遼人說話時總是用東遼語讓她聽不懂,所以成親之後,趙蝶衣列下的第一條規矩,就是要求歐陽雨軒在和東遼人當著她的面說話時盡量說天雀話。
剛才她在旁邊聽了半天,正對那個宋初顏感興趣,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可以忍受和大太子在一起?當初她第一次見到拓跋雷的時候,對這個人心生極度恐懼和厭惡,即使和歐陽雨軒成了親,依然對他這個大哥避而遠之。而聽起來宋初顏和拓跋雷的交情顯然不淺。
但是州台的最後一句話惹惱了她。她早就聽說因為歐陽雨軒的母親是天雀人,所以他幼時在東遼的皇親貴戚中遭受過不少冷言冷語,使得他被迫選擇離開宮廷,遠赴異國另辟天地,這讓她著實為他打抱不平。
聽州台的口氣,依舊是對天雀人充滿不敬,所以趙蝶衣忍不住冷笑道:「我們天雀人身體中流淌的血液難道就是低賤的?當年你們東遼人來此地建國時,還不是我們天雀人給你們提供了無償的幫助?在有東遼國的前兩百年就已經有天雀國了,你們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天雀人?」
州台嚇了一大跳,暗悔自己怎麼竟然忘記二殿下的妻子就是天雀國的公主?只好一邊賠罪,一邊將求助的眼光投向歐陽雨軒。
歐陽雨軒笑著一攬妻子的肩膀,「一句話而已,也值得生這麼大的氣?要不是妳說妳小時候已經出過天花,我才不敢帶妳到這裡來,現在妳要怎麼做?站在這裡繼續生氣,還是去幫我大哥和宋姑娘?」
趙蝶衣哼了一聲,「走吧。」好歹她是天雀國的公主,該有的風度和氣量在外人面前還是要保持的,而且,也應該給她的丈夫在外人面前留些面子才對。
雖然州台的話裡已經吞吞吐吐地透露了一點意思,但是直到見到拓跋雷本人,歐陽雨軒才明白州台為什麼會特意越權囑咐他關於拓跋雷的事情。
再見到拓跋雷,歐陽雨軒差點認不出這位大哥了──
那一把在他的臉上留了好幾年的,讓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大鬍子去哪裡了?他的臉上如今光滑得簡直可以攤雞蛋了。
「喂,那是你大哥嗎?」趙蝶衣更加震驚地拉著丈夫的衣角。
「我想……是他。」歐陽雨軒想笑,但是在一片愁雲慘霧的氛圍中實在不適宜大笑出來。
「你大哥沒了鬍子終於像個人了。」趙蝶衣口沒遮攔地說。
歐陽雨軒急忙用手掩住她的口,生怕她的話被兄長聽到。但是顯然,拓跋雷並沒有留意他們的到來,他的心神,都被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女人吸引住了──
宋初顏一身的白衣已經有了些髒污,但是這無損她清麗。她或許是累了,斜斜地躺在一家農戶門口小院一張長籐椅上閉眼假寐。
這籐椅作工考究,不是普通農戶家所有,應該是特地從別的地方搬來的,她像是睡熟了,拓跋雷正將一條薄薄的毛毯蓋在她身上。
宋初顏動了動,睜開眼,望著他的眼睛,「病人……」
「他們很好,妳放心。」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安撫。
趙蝶衣更加驚訝,拽著丈夫的袖子問:「你大哥原來也會低著聲音說話?我一直以為他的嗓子調門只有一個,只升不降的。」
這兩人的嘀嘀咕咕終於驚動了半睡半醒的宋初顏,她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這一對俊男美女,怔了怔,從籐椅上站起身。
拓跋雷回頭看向他們,展開笑容,「二弟,來得好快。」
「不及大哥動作快。」歐陽雨軒一語雙關。
拓跋雷沒有他那麼多的花花腸子,根本沒想到這話裡還有另外一層含意,用手一指宋初顏,「宋姑娘,我和你提過的。」
歐陽雨軒凝視著面前這位纖細的白衣少女,他看人向來憑第一感覺,這一次,直覺告訴他,這位姑娘雖然不是壞人,但是與他的大哥之間必定有著某種不同尋常的關係。
「宋姑娘是天雀人?」他詢問著,「必定家學淵源吧?可以在我國這個危難時刻臨危受命,為大家治病,我代全國百姓向姑娘致謝。」
「不敢當。」宋初顏看著歐陽雨軒時也面露驚訝之色,她怎麼也想不到拓跋雷這樣魁梧如山,稜角分明的人會有如歐陽雨軒這樣俊逸靈動,爾雅優美得猶如仙人一般的親兄弟。
「二太子的母親必然是絕世佳麗了。」她由衷地想像,讚歎。
歐陽雨軒挑挑眉毛,一笑道:「多謝姑娘的誇讚,在下代母妃先謝過了。不過天雀女子的風範的確不是東遼女子所能比的。」他含笑低頭看了一眼在臂彎中的趙蝶衣,「在下所見的天雀女子,個個都是讓人為之讚歎的一幅美景。」
趙蝶衣知道他是在為了剛才州台說的話而安撫自己,明知是安撫,卻還是很受用,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便宜你了,我不會追究那傢伙的胡言亂語。」
「多謝老婆大人寬宏大量。」
看著他們兩人的打情罵俏,宋初顏有瞬間的神智游離。
「喂,妳喜歡那隻大熊嗎?」冷不防有只小手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