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全身抽搐著蜷縮在他的懷抱裡,十指緊緊的相扣,像是不敢因為四處亂抓而抓破他的身體。她的肌膚和臉色剛剛還白中透紅,熱霧迷離在她的眼底,這一瞬間,所有的紅暈都刷成了慘白,所有眸中的熱霧都變成了源源不絕的淚水,淹沒了她小小的面龐。
「初顏?!」他驚呼著將她抱起,不管彼此衣衫不整,只想立刻查明她痛苦的原因,「怎麼回事?」
宋初顏努力地睜開眼睛,望著他,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你……還疼嗎?」
「我沒事,妳……」他驀地怔在那裡,不需說明,一切都已明瞭,「妳把我的蠱毒轉到了妳自己身上?」
她微微笑著,在如此巨大的疼痛折磨下,她竟還能綻放出一抹脆弱的微笑!「這是唯一救你的方法。」
「愚蠢!愚蠢!愚蠢!」拓跋雷連續罵了三遍,再多的語言和文字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憤怒之情,「二弟不是就快回來了嗎?他一定會帶來解毒方法的!妳不應該做這種犧牲!」
「我怕,怕等不到他回來。」她抓住他的手腕,努力地說:「幫我,照顧小文。」語音方落,她整個人已經疼得暈厥過去。
「初顏!醒過來!不許妳死!聽到沒有?」以往他的狂吼幾乎可以震動方圓幾百里的土地,但是這一次卻無法將她震醒……
*** *** ***
次日,當大批的人馬浩浩蕩盪開赴到這座小跨院的門口時,門內的冷清讓突然到訪的不速之客很是不安。
一部寬大豪華的馬車中,東遼王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沉聲道:「為什麼沒有人出來迎接?」
侍衛官答道:「王來的消息一路封鎖,沒有人知道,太子殿下在院內可能也不清楚,微臣這就去通傳。」
「不必了,他若是真的病了,絕不可能還走得動路。」東遼王焦慮得已經不能多等片刻,急急地往裡就走。
小院內,阿克力等拓跋雷的貼身侍衛散落地站在院中,全都表情木木的看著遠方。
「阿克力!」
東遼王的一聲厲喝喚回了這些屬下的神智,阿克力驚得率眾跪倒,「王,您怎麼親自來了?」
「讓你照顧好太子殿下,你是怎麼照顧的?」東遼王劈頭就是嚴厲的責備,「如果太子出事,你知道你會怎樣嗎?」
「知道。」阿克力重重的一叩首,「小臣願意領死!」
東遼王再沒有多看他一眼,繼續往裡走。房中趙蝶衣和一個他不認識的男孩子坐在一起,兩人的表情同外面的阿克力等人一樣呆滯,他們甚至沒有注意到東遼王的出現。
東遼王的心沉到谷底,難道雷已經……他幾乎是奔跑著闖進裡間,而裡間的情景再次讓他吃了一驚──
只見拓跋雷斜靠著床榻坐著,懷中抱著一個女子,眼睛筆直地望著門口的他。
「父皇,請恕兒臣現在不能給您見禮。」拓跋雷的聲音如以前一樣低沉有力,只是刻意收斂了洪亮,像是怕驚到他懷中的人兒。
「雷,你還好嗎?」東遼王愛子心切,雖然兒子現在的氣色看起來非常正常,但是他的神情又實在古怪,好像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表情……
「兒臣不好。」
拓跋雷的回答讓東遼王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兒上,「你是不是中了蠱毒?」急切地說:「不用怕,父皇帶來了都城內最好的大夫,一定能給你……」
「現在中毒的不是兒臣,而是她。」拓跋雷這般溫柔深沉的目光是做為父親的東遼王從未見到過的,「她為了救兒臣的性命,將蠱毒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兒臣現在很不好。」
拓跋雷的目光從宋初顏的身上抬起,停在父親的臉上,「父皇,當初我母后去世時,你也有我現在這樣欲死般的心痛嗎?」
東遼王的心頭一緊,立刻明白為什麼裡裡外外這麼多人的表情都面如死灰,為什麼心愛的兒子現在好像變了一個人。
「是的,我也痛過。」他放下帝王的架子,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安慰兒子,「這位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嗎?如果她還清醒著,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痛苦。雷,把她交給太醫,他們會治好她的。」
他搖搖頭,「她不僅僅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父皇,兒臣請求您立即下旨,昭告全國兒臣成親的消息。」
「什麼?你瘋了?」雖然東遼王很想安慰兒子,依然為他的這個決定而震驚。「在這個時候你……」
「就是因為是在這個時候,兒臣才要請父皇宣佈這個消息。」拓跋雷撫摸著宋初顏溫熱的面頰,「他們天雀人有個奇怪的習俗,說是在人病重之時如果能夠成親,會借助喜事衝散厄運。雖然我覺得這是愚不可及的一個想法,但是初顏以犧牲自己的方法救了我,這本身就是一次沖喜。
「如今我只能為她做這一件事,就是達成她的心願,讓她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妻子,而且,以一場真真正正的盛大婚宴,一次衝破東遼九霄雲外的喜氣挽留住她的生命。父皇如果愛兒臣,就請答應兒臣的這個要求。」
他專注地凝望著自己的父親,這樣誠懇真摯的目光,這樣被愛與痛苦糾纏的目光,是任何一個父親都無法拒絕的。
「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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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遼太子殿下突然大婚的消息震動全國上下,因為拓跋雷早已到了適婚的年齡,但是他遲遲不娶,使得東遼諸多貴族中有越來越多的人暗中覬覦這個太子妃,也就是未來皇后的位置。
大家明爭暗鬥了許多年,怎麼也沒想到最終花落在一個神秘的天雀女子身上。
外人不知道拓跋雷娶的是怎樣的一個天雀女子,但是貴族中已在醞釀一場憤怒的情緒。從現在的東遼王到二太子拓跋弘接連娶了天雀女子為妻,這嚴重違背了東遼貴族中講究的尊貴血統傳承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