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時候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和你牽扯一生。」她一邊幫他揉著腳心的穴位,一邊輕輕的講述,「那時候村子裡的村民想讓你娶了我,以為沖喜可以解決天花疫病的流行。」
「嗯,那是愚蠢的想法。」
靜默了許久,只有嘩啦啦的水聲響動,拓跋雷感覺到這份安靜有點不尋常,「在想什麼?」
「雷……」她囁嚅著,鼓足勇氣終於說出口,「你娶我吧。」
「嗯?」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笑道:「當然會娶妳,這還用說。」
「我是說,你現在就娶我吧。」她抬起頭,清澈的眸子中有著不顧一切的熱情,「就在這裡。」
他愣住了。
「我知道你會說我的想法很愚蠢,但是……就當我是病急亂投醫吧。我寧願相信世上有喜事可以沖掉的災禍。」
「初顏,病急亂投醫不是這樣解釋,而且好歹人家是投醫。」拓跋雷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我會娶妳,但不是這個非常時候。」
「但是如果我現在不嫁給你,我怕日後沒有機會了。」她咬著唇,「這種話說來很不吉利,我知道我不應該用這樣軟弱的話來動搖你。小王爺已經知道你中了蠱毒,很快東遼都城中會有更多的臣子知道,我不在乎自己是否會成為人人唾罵、帶給你災禍的妖女,我只希望能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傻丫頭!妳要為我做的事情何止一件兩件?日後妳成為我的妻子,要陪我巡視各地,還要給我生一堆兒子女兒,教他們讀書寫字,這麼多的事情妳是賴不掉也推不掉的。」
她一低頭,淚水滾落於地上的水盆裡,「我知道,我知道,我當然不會賴,也不會推,但是……」
「不要那麼多的『但是』了。」拓跋雷急急的打斷她,「現在事情還沒到妳想的那麼嚴重。」
捧著水盆走出房間,趙蝶衣揉著已經困頓的眼睛跑過來問:「還好吧?」
「還好,妳去睡吧。」宋初顏對她微笑道:「多謝妳這些天照顧小文。對不起,蝶衣公主,讓二殿下去冒那麼大的風險……」
「不必和我說客氣話,雨軒走的時候已經和我講明白了。」趙蝶衣也安慰她地笑了笑,真的是累了,該去睡了。「那個小王爺要是敢來找妳的麻煩,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她揮揮拳頭。
宋初顏笑笑,表示謝了她的好意,將水盆放到屋外,同時也送趙蝶衣回去休息。
此時這裡外兩個套間都沒有閒雜人等,只有她和拓跋雷了。
在外間的桌子上有一盞小燭燈,焰火已經不旺了,一燈如豆在昏黃的月光前奄奄一息。
走到燭燈前,宋初顏從腰帶內側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這是今天她抽空去鎮上買的,現在她的手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
紙包打開,裡面是一小撮香料,剛剛挨近火焰就立刻香氣四溢。
不冒險是不能救拓跋雷的。她對自己說。
雖然醫書上的文字大都經過反覆的實驗證明其有效,但因為蠱毒這種東西太過神秘複雜,更由於不知道拓跋雷所中的蠱毒配方,外人無法得知其有效的解毒方法。
眼看他被痛苦糾纏,死亡相逼,眼看外面的人即將衝破他們這封閉的一隅,她再沒有出路可尋,為今之計只有採用古書上的記載,以她的性命來換取拓跋雷的平安……
持著這盞燈,走回到裡間,燈火散發出的香氣讓拓跋雷的精神顯得亢奮,他驚詫地問:「哪裡來的香氣?」
「是我在燈裡添了一些香料。」她若無其事地將燈檯放到床頭,「這樣可以幫你安神定氣。」
「可是這香的味道有點怪。」他又深深吸了兩口,「真的很怪,它好像可以去毒,妳看,我的手腳比以前運轉自如多了。」
拓跋雷面露欣喜之色,動了動手腳給她看。
宋初顏靜靜的站在燭光前,微笑著看他的欣喜若狂。
這香料的確特別,卻沒有去毒的功效。它只是能迷失人的一部分神智,給人興奮的感覺,若是在宮內,這種藥是被嚴格限用的,因為這其實是春藥的一種。
今夜,她用了這種藥,只為了救他。
拓跋雷的眼神已經從堅毅變得有些渙散,他晃了晃頭,「奇怪,身子輕飄飄的好像可以飛似的,該不是蠱毒又要發作了吧?但是這一回卻不疼。」
「距離子時還有一個多時辰,應該不是蠱毒發作。」她走到他面前,將他的手掌舉起,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雷,你的手很燙。」
「是啊,可是妳的臉卻是冰涼的,到底怎麼回事?東遼的天氣提前變冷了嗎?」他用大手摀住她的手,一股熱氣從丹田向胸口處湧動,擋也擋不住。
下一刻,他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將她抱在懷中,吻住了她冰冷的朱唇,拚命給予她溫暖和熱度。
她的身材纖弱,腰肢尤其瘦削的不盈一握,而她的肌膚同她的唇一樣冰涼,直到他的手指觸摸到她背脊上隱隱的紋路時,所有渙散的神智突然驚醒聚集!
「初顏,妳放的是什麼香?」他扳過她的臉,嚴峻地問道。
她幽幽一笑,沒有回答,將自己的身體更緊地貼靠在他的胸膛上,「雷,把我變做你的女人吧,這是我第二次求你,一個女人在這一生中是不可能有勇氣說出三遍同樣的話。別讓我再難堪了。」
這句話猶如具備了煽動性的魔力,將他殘存的堅定意志頃刻間粉碎成烏有。她在他懷中的瑟瑟發抖,引誘了他身為男人的全部感官,迫切地想將她據為己有,融化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當他的靈魂和身體同時穿透她時,子夜時分的黑幕也悄悄將至……
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在床單枕畔,拓跋雷太熟悉這個場景,這是蠱毒又發作的徵兆,但讓他震驚的是,這份痛苦的掙扎並非來自於他自己,而是──宋初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