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臉不以為然地揚了揚嘴角。「姑娘何以獨自在這荒郊野地?」
「洗衣服呀。」板凳隨口謅了個大謊。「我家就住在山的那一邊,我每天都必須到這兒挑水兼洗衣。誰曉得,今兒洗到半途,突然從上游冒出一個大男人,莫名其妙就搶走我的木盒,裡頭還有我娘的衣裳吶。」語畢,兩行清淚適時垂下,瑩然地懸在粉頰上。
「噢,那人長什麼模樣?」白面書生說話時,黑瞳直盯著她的臉龐,害她亂沒出息地心虛得舌頭拚命打結。
「慌亂之中,我哪瞧得清楚?」受不了他炯炯質疑的目光,板凳忙不迭用脫下來的袍子遮住胸口和半邊臉面,身子偷偷往後挪。「喂,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叫人嘍?」
「再請教一個問題。」儘管她說得信誓時旦旦,但是依舊疑雲重重,他非弄清楚不可。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你硬賴著不走,莫非心存不軌?」再讓他問下去,她遲早會露出馬腳。板凳越想越覺忐忑,便下意識地把身子再往後挪,預備覷個空就趕緊蹺頭,溜回怡春院去。
「姑娘有所不知,那名男子乃--站住,不許動!」他倏然伸手擒住她的胳膊,那手勁之大遠超過板凳所想像。
「放手,你這卑鄙無恥之徒,你想趁四下無人非禮我?」她第一次遇上功力如此深厚的人,剎那間方寸全亂,她娘教她的正宗武學和隨機應變的偷吃步,丁點也派不上用場,只知用蠻力和他扭打拉扯。
「不是的,我--」
」明明就是你還不承認?像我這麼標緻的姑娘你會不心動?放開我!你這人模人樣,一肚子稻草的臭男人。「板凳看扯不贏他,乾脆發動鐵齒功,朝他的手臂咬下去。
「別--你先聽我說。」白面書生不知是氣還是羞,竟脹紅了臉。
「我不要聽,你放開我,放開我!」老天,這只看來白皙修長的手,怎會恁地孔武有力,而且還不怕咬?
「你真不聽我解釋?」
「不聽不聽!我什麼都不要聽,你放開我!」當務之急首在保全性命,其他廢話以後慢慢再談即可。
「那...好吧。」他無奈地將手一鬆--
「啊!」板凳一下重心不穩,整個人如倒栽蔥般再度跌入河裡頭。
原來那白面書生之所以緊抓著她不放,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怕她不知情地再往後退,將會摔得很難看。孰料,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求你...救...救...我...」這兒水勢十分湍急,除非極諳水性的人,否則遭到滅頂的機會相當大。
「不行啊,我怕多管閒事,會被人家栽贓說我貪圖女色,心懷不軌。」
「不...會的,我...」狼心狗肺的捱刀貨,都什麼時候了還揶揄她。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做好做歹難做人。我看還是算了。」他蹲在岸邊悠遊自得地銜著一枝幹草,置身事外地欣賞她載浮載沉的曼妙身影。
「什...麼,算了?」呵!他如果再袖手不理,她恐怕再撐不過一...
就在她行將滅頂的當口,一條麻繩及時環胸套住她。
「來者何人?」這是小白臉的聲音。敢情救她的不是他?嘎!是個蒙面漢。
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詢問,只是迅速地將板凳拉上對岸草地上。
「你是...」由於嗆入太多河水,板凳己是呼吸困難,視野模糊,但覺眼前站著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未幾便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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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很刺眼,想是響午時分。
板凳使勁睜開酸澀的眼睛,映入她眼簾的俱是陌生的景物。
四壁是無以名之的顏色,當中放了雲石圖案,兩旁置有紫檀木架,古瓷花瓶上了無花影。
朱紅窗框有些褪色,座上還有個燭台,燈影如豆即將燃盡。室內一片昏沉,和窗前的明亮截然不同,猶似朝生暮死的味道。
板凳屏著氣息,從床榻緩緩坐起。空寂無人的寢房,這是哪裡?
昨兒,她記得...頭好痛!一定是灌了太多水,又受了點風寒才會這樣。茬弱地跌回床沿,努力回想昨天發生的事情。
「你醒啦?」高大的男子一進來,隨即關上門,拉上門栓。
「你是誰?」板凳本能地拉緊衣衫,陡的驚覺,這衣裳並非她昨日穿的那一件。「是你?」
「不高興?」男人揚了下他濃如本醮黑的粗眉。「你全身濕淋淋的,怎能躺在我高貴的床上?」
咦!他難不成就是那個用繩索把她從河裡救起來的蒙面人?
「我可沒要你救我。」邪裡邪氣的,看了就教人不舒服。
「這是對救命恩人該說的話嗎?」他由櫃子裡取下一瓶酒,自顧自地斟了一杯,仰頭一口飲盡,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你說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是你好管閒事,與我何干?」板凳見他還算相貌堂堂,可那兩顆眼珠子卻陰沉狠戾兼邪亂孟浪。
「這你總認得吧?」他掏出一枚金菊葉,在她面前虛晃了下。
板凳只覺腦門轟的一響,整個人彈了起來。那是她娘的髮飾,怎會跑到他手上的?
「你跟...史大娘什麼關係?」敵友難辨之際,還是先隱藏住身份比較好。
「合夥關係。這是她給我的信物,從今兒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他洋洋得意地收起金葉子,轉頭將口唇附在板凳耳畔。「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千萬別做出令我惱火的事。」
「放屁!」板凳一側身,反手就賞他一巴掌。
須知她可是在胡同裡混大的,什麼樣的場面沒見識過,豈會三言兩語就讓他嚇倒?
「好辛辣呀。」那男子居然不怒反笑。「有個性的女人最合我的脾胃。很好。」
「瘋子!」板凳怒意盈然地站起,他卻一掌將她強行按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