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霙!」嚴介謙瞠眸低咆,恨不得代她承受這種痛楚。「只要救活她,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個人,知道對方最愛什麼。
「早說嘛。」就等這句話。
既然達成協議了,鬼臉大夫先幫她把過了脈。「嗯,還好這不是什麼劇毒,雖然發作得快,但不會一下子就擴散到心脈,不然連我也救不了。」說著便要脫去喬霙的外衫察看傷口。
「你要做什麼?」嚴介謙低喝制止。
鬼臉大夫笑了,不過半邊像是嚴重燒傷的臉孔卻讓人看了毛骨悚然。「看你這麼緊張,在大夫眼裡沒有男女之別,要不你來脫好了。」
嚴介謙恨恨地瞪著他,事關重大,也不容許自己再猶豫下去,於是把小廝趕了出去,脫去喬霙身上已經被鮮血浸濕的袍子,只剩下肚兜,不許自己多看一眼,拉了被子覆上,只露出受傷的右肩和臂膀。
「救她!」嚴介謙沒注意到自己對喬霙有著獨佔的心態。
「這不就要救了。」鬼臉大夫慢條斯理的用銀針封住幾個穴位,再包紮好傷口。「好了,我先去幫她煎藥。」
鬼臉大夫出去之後,就剩下嚴介謙一個人站在床前。
「呃……嗯……」喬霙痛苦的發出呻吟,頭部掙扎的擺動,汗水浸濕了髮絲,身子還不斷抽搐。
瞪著她疼痛難耐的模樣,嚴介謙兩手握得死緊,彷彿體內有某種東西要衝了出來,所有的冷靜也都快跟著瓦解。
可惡!
嚴介謙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握之內,偏偏她就有辦法搞得他心神大亂,他真的討厭透了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
「嗯……嚴……嚴介謙……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她瞇著眼兒,冷汗涔涔地叫嚷著。「你快逃……不要管我了……」
他本能地伸出手掌,又僵在半空中。
「快逃……我不要你死……」喬霙記憶錯亂了,神智不清地叫著、喊著,似乎陷在噩夢中。「你不要這麼討厭我……好不好?我……我也會痛……我的心……好痛……」
「我沒有討厭你。」他低聲喃道。
這句話是出自真心的。
對她是什麼感覺,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者該說從來不曾認真想過,但絕不是討厭。
喬霙從被中舉高小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不要……不要對我這麼凶……不要這麼討厭我……嘔……」一口鮮血又從她口中湧了出來,讓她的意識又散去了。
「喬霙!」嚴介謙因她臉上的痛楚而跟著胸口泛疼,把下唇都咬出血來,無法再保持冷靜下去,於是在床沿坐下,扶起她的上身,以免動到插在身上的銀針,用袖口拭去殘餘的鮮血。「再撐一會兒,藥就快煎好了……」
她似乎聽到他的聲音,透著難得的溫柔,讓她好想再多聽一下,可是卻發現自己一直在往下沉……不要……她還不想死……
「阿昌,去看看藥煎好了沒?」雖然知道沒那麼快,他還是啞著聲音對著外頭的小廝吼道。
小廝手足無措地跑去問了。
「喬霙……張開眼睛……」嚴介謙輕拍她的臉,就怕她再也醒不過來。「你要是就這樣放棄了,我不會原諒你……」
她也想啊……可是好累……好痛……
「我不准你死!你給我張開眼睛……」嚴介謙在她耳畔瘖啞地咆哮著。
眼皮好沉重……她不行了……
「這麼多年來,你一再的擾亂我的生活,說的話總是把我氣個半死,卻又拿你無可奈何……不管我怎麼擺臉色給你看,你就是不在意,臉皮簡直比城牆還要厚,這樣的你怎麼可能就這麼認輸了?」他憤怒地在她耳邊吼著。「你給我撐下去,聽到沒有?」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挖苦我?
喬霙在生死之間,迷迷糊糊地想著,想要回嘴,卻沒有力氣開口。
「你這次要是能好起來,我允許你每天來煩我,都不會趕你走……」嚴介謙頭一回嘗到害怕失去的恐懼。
是真的嗎?你可要說話算話……不能誆我……
她努力不讓自己的意識潰散,好想、好想活下去。
「少爺,藥已經煎好了。」不知過了多久,小廝端著藥碗進來,就算再燙也不敢鬆手。「大夫說要趕緊給她喝下。」
「給我!」他接過燙手的藥碗,吹了好幾下,想快點讓湯藥涼一些。「喬霙,把藥喝下去……張開嘴巴……」
把碗緣湊到她唇畔,試圖讓她喝下去,在昏昏沉沈中,舌尖才嘗到藥味,便反射性的吐了出來,還把頭撇開,拒絕再喝一口。
「你給我喝下去!」嚴介謙想到她從小最怕的就是喝藥了,可是這會兒不喝也不行,又把碗湊過去。「喝一小口就好……」
「苦……不……」喬霙下意識地抗拒著。
「只要你把藥喝了,要我做什麼都行。」嚴介謙聲音緊繃。「快喝!」
她勉強含了一口,又吐了出來,完全吞不下去。
「再喝!」一碗藥都浪費掉了三分之一。
「呼……呼……」喬霙呼吸急促起來,身子又開始抽搐了。
嚴介謙見她根本沒辦法把藥喝下去,低咒一聲,然後把碗湊到自己嘴上,含了一大口,然後覆上喬霙的唇,慢慢的哺餵進去。
「少……」小廝見了,萬分驚愕,這麼一來不就得負責了。
她掙扎著,不想把苦死人的藥吞下去,偏偏有人不讓她得逞。「咳咳……」被梗在喉頭的湯藥給嗆到。
等喬霙咳完,他又含了一口藥,跟方才一樣哺喂,直到確定她全吞下去才移開嘴唇。
「這下我們真的扯不清了……」一切已經超出他的掌握,雖然這是在救人,可是……總之一碰上她,什麼都亂了。
把整碗藥都喂喬霙喝完,她的狀況也在藥效發作之後,漸漸地穩定下來,至少不再抽搐,只是昏睡時,眉心緊蹙,似乎還是很不舒服。
嚴介謙讓她平躺下來,把藥碗擱在桌案上,揉了揉眉心。「阿昌,你回去跟老爺和夫人說一聲,就說我臨時有點事要辦,會待在店裡,明天一早才會回去,千萬別讓他們知道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