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爺。」小廝還要走,又被叫住。
「要是遇上嚴砮,讓他來這兒。」他必須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對付那對異母兄長,即便知道他們不會死心,卻沒想到是居然買通殺手,這已經超過他容忍的極限。
沒錯!他可以忍受他們無禮的挑釁、侮辱和嘲弄,他會看在彼此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還有年邁的父親分上,不跟他們計較,但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小廝銜命出去了,碰巧在外頭遇上循線找來的嚴砮,大概問了一下狀況,嚴砮這才踏進屋內。
「少爺!」
「人呢?」他從座椅上起身,見嚴砮毫髮無傷,委實鬆了口氣。
「已經交給官府了。」見主子一身狼藉,滿臉疲憊,不過幸好沒事。「喬姑娘的傷怎麼樣了?」
「剛喝了藥,只要體內的毒解了,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嚴介謙看了榻上的喬霙一眼,她的臉色還是很差,臉上淌滿冷汗,不時發出囈語。「你到喬家酒坊請喬大哥過來一趟。」
嚴箬頷了下首便又出去了。
「你這個笨蛋……」他又坐回床沿,擰了條濕巾為她擦汗。「老是這麼衝動,讓人放心不下……為什麼要為我挨那一刀?你可能會死的,到底知不知道?我該拿你怎麼辦?既覺得煩,卻又放不下……」
「這表示什麼你不知道?」鬼臉大夫又掀簾進來。
「什麼意思?」嚴介謙俊眉一攢。
「讓開!」揮了下手,要嚴介謙移往他處。
瞅著鬼臉大夫一一拔出銀針,再為她把一下脈。「好了,她確定死不了,可以把人帶走了,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沒忘。」嚴介謙沉下俊臉。
「那就好。」鬼臉大夫將幾包藥丟給他,打了幾個呵欠。「我要去睡了,要走之前記得把門帶上。」
這算是哪門子的大夫?做事真是輕率,嚴介謙不滿地忖道。
沒過多久,嚴砮帶著喬大和喬二趕來了。
「大夫說她的毒已經解得差不多,只需要多多休息。」嚴介謙滿臉歉意。「喬霙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傷,這點我難辭其咎。」
喬大將妹妹連被子一起抱起,雖然心裡憂急,卻也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你沒事就好。」說著便先出去了。
「就像我大哥說的,你能平安無事最要緊。」喬二深深地覷他一眼。「換作今天受傷的人是你,有個什麼差池,而我這小妹在一旁卻什麼都沒做,那我們才應該生氣。」
嚴介謙臉色一整,口氣轉硬。「我從來不希望喬霙為我受傷。」
「不管怎麼樣,這是我們喬家欠你們的,這份恩情總是要還……」
嚴介謙聽得出喬二的口氣中有些怨懟,嚴肅地凝睇對方。「喬二哥,我們也從來沒有因為有恩於你們,而要求回報。」
「這點我明白,也很感謝。」喬二眼看小妹差點送了小命,會說幾句氣話也是在所難免的。「這些年來,我們也看得出你不喜歡喬霙老是去吵你,那讓你厭煩,往後我會要她少去貴府打擾,即便她從來不當自個兒是姑娘家,我們當兄長的還是得多為她著想,畢竟她還是要嫁人。」
這番話明裡是在數落妹妹的不是,暗地裡則教訓了嚴介謙一頓,把話說完,喬二便轉身離去。
在一旁聽完始末的小廝為主子發出不平之鳴。「喬二爺是在怪少爺嗎?明明是喬姑娘老愛來找少爺,又不是少爺去找她的。」
他凜著俊臉,將桌案上的幾包藥遞給小廝。「把這些拿去給喬二爺,就說要讓喬霙照三餐按時服用。」
「是。」回答得有些不情不願。
待小廝去追人,嚴介謙不禁捫心自問,喬霙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真的只有厭煩,還有沉重的無力感嗎?還是有其他的感覺?也許就是因為認識太久,對彼此太過熟稔,所以從來不曾深思過這個問題,可是方才喬二的一番話,句句都擊中他的心。
在他的心裡,喬霙究竟佔有什麼樣的地位?
不過現在該要做的是——他必須娶她,即便是在那樣危急的狀況下,也不能當作沒發生過來推卸責任。
*** *** ***
嚴府大廳——
隔天中午過後,代天府衙門派來幾名衙役將嚴介臨和嚴介康帶走,因為那名殺手原本就是官府追緝的要犯,還在堂上供出兩人就是指使他刺殺嚴介謙的主謀,便將兄弟倆暫時關進大牢,等候下一次開堂問審。
「老爺,這裡頭一定有誤會,他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二房拔尖的叫聲幾乎要把屋頂給掀了。「這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誣賴,您要替妾身作主啊……他們也是您的親生骨肉啊……」
嚴老爺佈滿皺紋的老臉透著失望和哀慟。「我以為他們只是野心大了點,想不到為了謀奪家產,連自個兒的親弟弟都不放過,太沒有人性了,想不到我嚴家會出了這樣的不肖子孫。」
「說不定……說不定介臨和介康只是一時糊塗,不是存心想要介謙死的……」說到這兒,二房便在丈夫跟前跪下,哭得呼天搶地,不斷拍打著地板。「我好命苦啊……生了這兩個不肖子……可他們到底是妾身十月懷胎所生……他們要是就這麼走了……妾身的下半輩子要靠誰……他們還有妻有子啊……」
兄弟倆的妻兒也跟著哭哭啼啼的跪下,想替他們求情。
「我要爹……」
「我要找爹……」
不懂事的孩子在大人的唆使下,拉扯著嚴老爺的衣袍下擺,就希望能動之以情,設法救出父親。
二房哭得聲嘶力竭,活像在哭喪。「老爺和江大人是多年的老朋友,只要說一聲這些都是誤會,官府那兒一定會馬上放人的……」
「要是他們下次又想害我的謙兒,那誰能替我作主?」嚴夫人忍無可忍地開口。「就算老爺願意幫他們說情,我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