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介謙唇畔透著一抹狡笑。「是啊,前輩不想看到我們,還是先回去,等明兒個再過來好了。」他讓人調查的果然沒錯,袁老怪除了對食物極度挑剔,還十分嗜酒,可以善加利用。
「等明天就太晚了……快!去弄一壺過來,先讓我這老頭子喝幾口,順便幫你評鑒一下。」袁老怪肚子裡的酒蟲開始蠢蠢欲動了。
喬霙似乎明白嚴介謙的用意了,順著他的話說完。「這可不行,我們喬家酒坊所釀的酒只提供給吉祥酒樓的客人享用,而且在販賣之前,除了自己人,可不能讓外人先嘗過。」
「不用這麼強硬規定吧……」先勾起肚子裡的酒蟲,卻又不給喝,這分明是故意的。「好、好、好,先把酒送來,老頭子我會慎重考慮的。」
她兩手叉在腰上。「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君子一言——」
「死馬難追。」袁老怪口水快流滿地了。
嚴介謙知道自己暫時佔了上風。「既然前輩這麼說,待會兒就把酒送來。」
「不要說這麼多廢話了,快把酒送來!」袁老怪哇啦哇啦的大叫。
一個時辰後,喬霙單獨來了,還送了一壺酒。
袁老怪先聞香,然後淺嘗一口,臉上的表情滿是回味無窮。「嗯,這味道……真是與眾不同。」
「那是當然,為了釀出這個味道,我們可花了兩、三年的工夫研究。」喬霙可是對自家的手藝相當的驕傲。「你算是第一個喝到的外人。」
袁老怪又喝了一杯,敏銳的舌頭嘗到還不夠完美的味道。「喬家酒坊雖然名氣還不夠大,釀出來的酒卻是創意中又繼承了歷代傳承下來的風格,不過要是能再放一段時間會更好。」
「多謝誇獎,算你有眼光。」喬霙一臉驕傲。
袁老怪喝了半壺,滿足地歎口氣。「要是有心請我出馬,就得多點耐心。」
「總之你現在酒也喝了,至少要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明自己的誠意,不要這麼快就拒絕。」她忍不住為嚴介謙說幾句好話。
「你很在意他?」袁老怪賊恁兮兮地笑著。
聞言,喬霙臉紅得快燒起來了。「你最好說話算話,我要回去了。」
「總之就看那個小子有多大的誠意,能不能打動我了。」反正他這幾年也懶散夠了,是該找點事兒來故了。
*** *** ***
晌午時分——
嚴介謙坐在書房裡,專注地盯著手邊的名單,上頭全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廚子,今兒個一大早又到葫蘆巷找袁老怪,想不到卻撲了個空,等了兩個時辰都不見人影,看來得先有最壞的打算,如果袁老怪還是不肯屈就,只好另覓人選。
身邊的小廝和隨從都靜靜地待著,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嚴砮——」他喚著身邊年約三十出頭的高壯男子。
「是。」
嚴介謙話還沒出口,就聽到外頭傳來對話聲,兩人的聲音都很大,似乎也不在乎會不會讓人聽到。
「……說不定那小子不在府裡,非趁這機會嘲笑他一頓不可。」說話的是二房的長子嚴介臨。
另一個開口的是二房次子嚴介康,和兄長一個狼一個狽,配得剛剛好。「大哥,我已經問過門房,他今兒個沒出門,八成在書房裡。」
嚴介謙眉梢一揚,自然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旋即換上一張平和沒有殺傷力的笑臉,等著他們到來。
待兄弟倆進門,只見他們身材略微矮胖,臉型較圓,長相普通,遺傳自母親那邊居多,和異母弟弟嚴介謙相比之下,可就遜色許多。
「我說介謙,都已經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待在府裡,聽說趙叔不幹了,得趕緊另外找人頂替位置,不然酒樓的生意可是會受到影響。」嚴介康落坐之後便幸災樂禍地說。
他和兄長都很想有番作為,偏偏都是側室所出,又有這臭小子擋在前頭,將來家產輪不到他們繼承,只能在心裡恨得牙癢癢的。
嚴介謙微微一哂。「謝謝介康哥的關心,我正在為這事兒煩惱呢。」
瞅著嚴介謙閒逸自得的態度,嚴介臨也同樣暗恨在心,想他都快四十了,還被個小自己這麼多歲的異母弟弟踩在腳底下,真是沒面子,管他什麼兄弟不兄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是有機會,非除掉嚴介謙不可。
「我看是趙叔不想被你這臭小子使喚來使喚去的,所以才找借口不幹,你要是真的撐不下去,好歹還有我們這兩個兄長在,隨時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面對兩兄弟的施壓,嚴介謙仍是一派隨和。「多謝介臨哥,如果有需要的話,一定會跟兩位兄長求助的。」
嚴介臨和坐在身邊的弟弟互覦一眼,懊惱著不管給嚴介謙多大的壓力,他就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對了,介臨哥、介康哥,爹要你們和幾位鹽商談生意,希望買進最好的貨色,不知道談得怎麼樣了?」嚴介謙一面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面狀似無心地問。「我可是很期待看到兩位兄長的表現。」
聞言,嚴介康用力一哼。「爹就會指派這種小差事給我們,買鹽有什麼困難,隨便都買得到。」
嚴介謙唇角輕揚,只有自己知道那抹笑意帶著幾分譏嘲。
「介康哥這句話就說錯了,要知道鹽乃百味之祖,再好的廚子做出來的菜,要是少了這一味,就什麼都不是,而把最好的東西給客人一向是嚴家做生意的態度,即便是小小的鹽也是同樣的道理,爹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可是委以重任。」
「呃……」嚴介康登時語塞。
「那又怎樣?我們已經在跟他們談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嚴介臨陰狠地笑說。「你就等著看吧。」
凝視片刻,嚴介謙輕頷了下頭。「希望如此,不過談生意非要到妓院談不可的話,這點只怕爹不會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