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
「雄——」她話聲方起,楚毅已收回力道,粗暴地甩開她,幸好沒引他人側目。
「是你自甘墮落!將來別怨我沒事先提醒你。」他不再理睬她,甚且有意地和她劃清界線,直到壽宴結束,都不曾再和她說過任何話。
既走上了這步棋,她就已料到必定會有這樣的後果,是以也並不特別傷懷。為了把這出復仇的戲演得淋漓盡致,她特地慫恿曾寧兒留楚毅在凌霄堡多住幾天,表面上說是得以讓他兩人增加瞭解的機會,骨子裡則是想利用雄霸天對她的疼寵,達到激怒楚毅的目的。
天威幫上下,包括曾寧兒都想不到,雄霸天遇上了甄貞以後,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看她的眼神可以柔和得如同慈父,呵護她的語氣阿議得像個討糖吃的孩子。
而且最讓眾人意外的是,甄貞並沒有成為他的寵妾或比寵妾更卑賤的情婦。他只要她陪著他,能朝夕看著她就已心滿意足。
全天威幫的人都相信,雄霸天有意收甄貞為義女,才會到現在還讓她保有處子之身。
惟有楚毅,他堅信雄霸天只是在耍手段,準備放長線引傻魚兒自動上鉤。他原不希望甄貞和曾寧兒見面,徒增彼此困擾,豈料轉來轉去,一群不相於的人全湊成一塊了。是天意吧。
***
雲淡風清的夜晚,甄貞一身素白,浸淫在月光銀輝下,恍若滴貶人間的仙子。遠處傳來哀婉的策聲,吹的是壕州地方的小曲,她小時候曾經和某人一起唱過的梨花調。
霎時,心口漲得滿滿的,她猛地起身,摀住耳朵欲逃,幽暗處橫來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教她動彈不得。
「坐下。」嘎!他動作之快堪稱神速。
不必回頭她已聽出來者何人。這世上,誰會在這樣寒冽的夜晚,用此等淒美的蕭聲來引她愁懷?三天了,他終於忍不住來找她了。
「你想做什麼?」甄貞背對著他,卻依然能夠感受到他攝人的氣息。
「幫我一個忙?」他嗓音雖低,卻自有一股強烈的威嚴,讓旁人不敢輕易違拗他的意思。
「不幫。」完全不給商量的機會,甄貞拒絕得乾脆利落。這男人五年不見,一見面就拚命傷她的心,就算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她也不要幫。
「你非幫不可。」他拉轉過她的身子,焦灼地直跟著她,「算我求你。」
「算什麼都沒用,橫豎我從離開牧野山莊那日起,就打定主意,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什麼表情?凶巴巴的,這像是在求人嗎?一點誠意都沒有。忿忿推開他,甄貞掉頭想走,楚毅卻一個箭步擋住去路。
「貞兒,你還在生我的氣?」說沒兩句話,他的火氣就上來了。
「是啊,我一向愛記恨,心眼小,沒度量,你忘了嗎?」甄貞故意不去看他的臉,和他臉上頗具威嚇的駭人疤痕。
「由此足見你愛我之深。」他語重心長地說。
「少在那兒馬不知臉長了。我……我那是一時中邪著了魔,才會誤將惡浪當情郎,現在我清醒了,明白人生得意須盡歡,更瞭解榮華富貴可遇不可求,與其苦等著一個薄值寡義的人,還不如及時行樂。」是的,雄霸天所提供給她奢華生活,真是她這輩子連做夢都不敢妄想的。
滿根滿櫃的統羅綢緞,堆積如山的珠寶玉飾,和用之不用的銀兩。第一次受到如此的寵愛,她幾乎要忘了今夕何夕。
然而,這樣就讓她沉迷了嗎?當然不。她是個有主張有遠見的女子,也明白繁華利祿轉眼成空的道理,更重要的是,她已心有所後,儘管嘴上否認千萬遍,心裡頭卻始終如一。
「我不相信你是個貪慕虛華的女人。」
「你最好趕快相信,因為我正努力朝這方向邁進,好向你看齊。」不諷刺他幾句,她難消心頭之恨。
「好吧,你開個價,只要能救出我師父,即使賠上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他大義凜然的樣子,教甄貞看了頗不是滋味。他師父何德何能,居然比她還重要?雖說跟個老男人爭風吃醋有點沒知識,但她真的很生氣,什麼時候他才肯這樣義無反顧地護著她?
「抱歉,要讓你失望了。我發現雄霸天財勢遠勝過你,而且他的年紀縱使大了些,但依然不失且一英便激灑,因此我決定跟著他——」
「啪!」他怒火填膺地刮了她一掌。可這一爾打下去,他馬上就後悔了,惶急地將她扶起。
「不要碰我!你憑什麼打我?是你先於負我的,難道我不能去尋找屬於我自己的幸福?」甄貞捂著臉石,淚水在眼眶裡拚命打轉,就是不肯教它流出來。
「雄霸天不會給你幸福的,你不可以自甘墮落。」
「那你呢?你又能給我什麼?」有時墮落是很痛快的,特別是心甘情願,報復性的墮落。
「貞兒!」怎樣才能讓她省悟讓她回頭呢?楚我興起無窮侮恨,是他害她的,如果在一開始他就把話說清楚,也許今天情況不會變得這麼無可彌補,「你聽我一」
「我不要聽,也不要幫你任何忙。」她一步步退向廊外,刻意拉開和他的距離,「我現在就要去找雄霸天,告訴他我要當他的情婦。」
「是你逼我的。」楚毅橫過蕭管點住她的穴過,自懷中取出一粒黑色藥丸,餵進甄貞口中。
「這……這是,什麼東西?」一陣苦澀劃過喉底,刺向肺腑,可以想見肯定不是個好東西。
「九轉斷腸九。」是一種劇烈的毒藥,據說任何人吃了,決計活不過七七四十九天。
甄貞的小臉倏地慘無血色:「你想害死我?」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楚毅解開她的穴道,眼神飄忽地望向無垠蒼穹,語意輕柔得不帶絲毫脅迫。
「那也犯不著以性命作要脅呀!」她趴在石椅上,努力地想將那藥丸嘔出來,但費了半天力氣,卻是徒勞無功,「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竟這樣不遺餘力地找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