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依舊不願理會他,向煌天當著她的面跪了下來。
白亦云以眼角餘光瞧見他跪於地面上,但仍然裝作沒看見,完全不予理會。
哼,就算他這麼做又能如何?就能彌補以往的過錯嗎?她對他已經不再存有任何愛戀,只剩怨懟,無論他想跪到何時都與她無關。
向煌天又怎會看不出她是刻意漠視,但他早已下定決心,無論要跪多久,他都不在乎,只願她能再次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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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不一會兒夜幕低垂,天空中寒星密佈。
此刻已是初冬,入夜後氣溫驟降,冷得令人直打哆嗦。
向煌天跪得雙腿發麻,全身冷得失了知覺,但他仍舊挺直背脊,怎麼也不願起身。
待在屋裡的白亦云,透過門縫往外看去,見他仍舊跪在那兒,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
她咬著下唇,沒來由的心頭湧上一絲不捨。
但一想起他過去的所作所為,她硬是抑下對他的那份同情,轉過身吹熄了桌上的燭火,逕自躺在床鋪上,閉上雙眸。
別再去想他的事了,她之前不是曾說過寧與君絕,永不相見嗎?又何必為了他那種懦弱無能的男人而擔憂?
只是她在床鋪上翻來覆去,一直無法入睡,整顆心不曉得究竟是怎麼了,慌得很,沒一會兒,她發現窗外正降下細雪。
這個時節,山上已開始下雪,天寒地凍,向煌天這養尊處優的公子又怎麼捱得住?
正當白亦云打算起身拿父親的衣袍讓向煌天披上時,腦海又響起一道聲音難道你忘了過去的事?難道你忘了當初親眼見他寫下休書,並親手要她接過?
白亦云緊咬著下唇,唇瓣就這麼被咬破,滲出了血,雙手更是緊握成拳,指指甲整個陷入掌心裡。
她怎能忘了這樣的恨?
像他那種負心漢,壓根不該同情,不該可憐,他活該被凍死,何況他倆早已無任何瓜葛,她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
時間緩緩過去,星夜逐漸被晨曦取代。
白亦云雖整夜躺在床鋪上,卻是徹夜未眠,原因究竟為何,她不願多想。
下床後梳洗一番,她打開緊掩著的門扉,往外走去,只是,當她瞧見眼前的情景,不禁愣住。
向煌天仍舊跪於原地,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霜雪,他身上所穿著的衣裳已因為霜雪融化而濕透。
「你……」她瞪著他,低喝出聲,「你瘋了是不是?」
終於聽見她的聲音,向煌天虛弱的朝她綻出一抹笑,「你……終於肯對我說話了……」
說完,他再也支撐不住,雙眸緩緩閉上,全身力氣盡失,就這麼倒在地上。
見他忽然倒下,白亦云再也顧不得一切,立即往前奔去,蹲下身拍打他的臉龐。
「醒醒……你快醒醒啊!」可是無論她怎麼呼喚,他仍未睜開雙眸。
她伸手往他身上撫去,發現他全身冰冷,但是額頭卻極燙,驚得她連忙收回手。
糟,他受了風寒!
沒有任何遲疑,她立即扶起他那沉重的身軀走進屋裡,
她先褪下他身上的衣袍、長褲和長靴,再為他穿上她爹的舊衣褲,然後燃起一盆炭火,放在他身邊,好暖和他的身子。
接下來她走出屋子欲取來一盆水,沒想到缸裡的水早已見底,她只得連忙拿著木桶到溪邊去。
顧不得冰冷的溪水會凍傷了手,她立即以木桶舀水,再提著沉重的木桶返回木屋。
她將布巾沾濕後擰乾,輕輕將布巾置於他的額頭上。
只要布巾不再冰涼,她就立即將它沾濕,擰乾後再放回他的額頭上,如此一直持續著。
陷入昏迷的向煌天不斷發出夢囈。
「亦云……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傷你的心……亦云……請你原諒我……」
白亦云看著就算昏迷不醒,仍舊惦記著她的向煌天,目光早已放柔,伸出纖纖小手輕撫著他的臉龐,眼底有著對他的深情愛意。
但過去的事彷彿昨日才發生那般鮮明,她隨即想起了他的所作所為,又讓她對他心生怨恨。
伸手將他額頭上的那塊布取下,待她確定他的額頭已不再那麼燙,才起身步出木屋,到林子裡尋找些藥草。
她真恨自己,為什麼心仍會被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牽動?
尋到了所需的藥草,白亦云返回木屋,將那些藥草放入藥壺中,再加入一些先前所曬乾的藥草,一同熬煮。
數個時辰過後,向煌天緩緩甦醒過來,只覺頭疼欲裂,四肢無力,口乾舌燥,難受至極。
這時,他才發現自個兒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也已換過,更有股濃郁的湯藥味撲鼻而來。
他病了嗎?而她一直照顧著他?心頭一暖,他嘴角不禁漾起一抹笑。
白亦云走進屋裡,瞧見了他唇邊掛著笑的模樣,並未多問,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湯藥遞向前。
「這是……」向煌天抬起頭,望著她。
「喝下它,這樣會對你的身體好一點。」她冷冷說著。
向煌天伸手接過碗,不假思索的將湯藥飲下。
湯藥雖苦澀,但他卻覺得甜蜜,只因這是她親手為他熬的。
隨後,他將空碗擱在一旁,深情款款的瞅向她,以低沉溫和的嗓音道:「其實你還是在乎著我的。」
「在乎著你?哪一點?」白亦云冷笑。
「不然你不會讓我進屋,替我更衣,還特地為我熬煮湯藥。」這些事顯示出她是在乎著他的。
「向公子,你可千萬別自作多情,我這麼是出於醫者之心,見到病人在眼前下能見死不救,何況你若是死在這裡,我豈不還要替你挖墳?那多麻煩。」白亦云故
意這麼說,就是不希望他會錯意,誤以為她還是深愛著他。
她對他早已沒了愛意,有的只是怨與恨。
聽她這麼說,向煌天唇邊的笑容隱了去,「原來是這樣啊……」他臉上難掩內心的落寞。
見他這模樣,突然間白亦云感到有些心疼,但她連忙將這份情愫抑下,不許它再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