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很清秀,任誰都無法否認,她是個漂亮的女孩。
她的皮膚像牛奶一樣白皙,剔透得彷彿這輩子沒曬過太陽,挺立秀氣的鼻樑,小巧而可愛,兩隻烏黑的眼睛很亮很透,好像黑色的琉璃,但她刻意用誇張的煙熏妝來妝點它們,毀了原本秀麗的面貌。
唯一沒遭到毒手的,只有那張紅菱般紅潤的小嘴。
然而此刻,她的小嘴正不滿地噘得高高的,因為她已經在這裡枯坐了兩個鐘頭,卻沒人來保她回家。
心裡正嘀咕時,忽然聽到前頭有警員大喊:「關頌竺,有人來保妳了!」
「爸爸——」她眼睛一亮,立即自椅上躍起,開心地大喊。
然而定睛望去,她的臉垮了下來。
站在警員身邊的人不是她父親,而是一名高俊挺拔、面容凜肅的年輕男子。
那個男人名叫白煥宸,是她父親——現任立委關祖耀——的國會辦公室特助兼服務處主任,換句話說,就是她父親的親信幕僚。
他今年不過三十一歲,卻有著超乎年齡的嚴謹內斂與沉穩卓然,深受她父親的看重與倚賴。
「關小姐。」白煥宸在遠處停住腳步,輕輕朝她點頭。
「我爸爸為什麼沒來?」關頌竺走過去,一邊不死心地猛朝他背後看,盼望父親的身影會突然出現。
「以他的身份,妳想他能夠出現嗎?」他只淡淡回復這一句。
要是他現身,只怕明天的新聞頭版將會是:立委關祖耀之女夜店滋事被逮。
關頌竺失望地垂下頭,她當然明白,她只是……偷偷期盼父親會為了她,不顧一切地趕來。
她很傻吧?
「妳——」白煥宸沉穩的黑眸略顯驚訝,從鏡片後慢吞吞地上下打量她。
從她眼皮下烏漆抹黑的黑炭、誇張的大耳環、微露的酥胸,然後滑過繃得曲線畢露的黑色緊身衣,最後落在幾乎快露出臀溝的超短短褲,以及短褲之下那雙皎白修長的美腿上。
白煥宸眉峰揪起,看來頗不贊同——不,是非常非常不贊同。
關頌竺極不客氣地反瞪回去。
怎樣?上酒吧玩還得戴珍珠項鏈、穿大禮服嗎?怒瞪著他,關頌竺心裡同時想著:其實憑良心說,這男人挺好看的。
乾乾淨淨的氣質,戴著一副細框的眼鏡,很有書卷味,鏡片下的眼睛深邃又有智能,很像電視劇裡飾演大學教授那種斯文白淨的男演員。
只可惜,死板板的個性很討人厭!
白煥宸抿著唇不說話,逕自脫下西裝外套,遞到她面前。
「幹嘛?」關頌竺瞪著那件深藍色的西裝外套,很小人地揣測他的心機。
「披上。」
「我不冷。」謝謝多事,不過免了!
「不是怕妳冷,而是要妳遮住下半身,妳的屁股快曝光了。」某人顯然對她的超短短褲很感冒。
「不需要,我的屁股喜歡涼快。」她很堅決地搖頭,死都不接過那件外套。她自認「衣著得體」,不是「衣不蔽體」,況且他又不是她老爸,憑什麼管這麼多?
「很好!」白煥宸也不廢話,逕自轉頭告訴承辦警察:「關小姐暫時還不想出去,人我不保了,請你們直接把她關到拘留期滿為止。」
「喂!你不是在說笑吧?」關頌竺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他竟敢威脅她。
然而他紋風不動的冷硬面孔,堅毅如鐵的眼神,在在說明他是絕對認真,不是開玩笑的。
認識這男人將近十年,她當然知道,他是那種說到就絕對做到的人。
如果拿東西來比喻,白煥宸就是一顆石頭——而且是專擋她路的臭石頭,踢不走也踹不開,如果想跟他來硬的,只會讓人踢得腳疼。
關頌竺氣炸了,她睜著塗著煙熏妝的大眼,惡狠狠地瞪他,竭盡她所能地擠出最兇惡的眼神,一吋吋地謀殺他、凌遲他。
然而白煥宸根本不在乎,他平靜地與她對望,漠然回視。
大眼瞪小眼,四隻眼睛互鬥,僵持了二十秒,關頌竺眼睛都快抽筋了,但見白煥宸還是連一絲絲動搖的樣子都沒有,她這才低咒一聲搶過外套,忿忿地綁在腰上。
「這樣總行了吧?」哼!
「可以。」白煥宸威脅得逞,可他臉上依然沒半點笑容,只是禮貌地朝承辦員警致謝後,隨即轉身朝外走去。
他連等都不等她,彷彿和她走在一起有多丟臉似的。這讓關頌竺感到既懊惱又沒面子,但又怕自己若不趕快跟上去,待會真會被他扔在警局裡,只好不顧顏面地小跑步追上前去。
沉默的氣息,無止盡地蔓延著。
他們已經上了車,白煥宸卻不開車,甚至連引擎都沒發動,一副根本不打算離開的樣子。
他面無表情,像座山一樣端坐在駕駛座上,兩眼直視前方,只是嘴角抿得比往常緊,顯然有些情緒正待發作。
關頌竺乖乖坐著不敢動,每回他擺出這副姿態,她就開始「皮皮挫」,深怕他又要開始「包公問案」。
「妳是不是忘了什麼?」他投來一個冷冷的眼神,讓關頌竺真的開始「挫」起來了。
「沒、沒有啊!什麼事?喔,你是說安全帶啊?有啊,我繫好了。」關頌竺拍拍剛繫好的安全帶,笑得好甜、好無辜,打算一路裝傻到底。
他沒被她的甜美笑容給迷倒,依然用深不見底的幽冷黑眸盯著她。
「說吧!妳應該好好交代一下,自己為什麼會被抓進警察局?」
他表情嚴肅,語氣凜凜,儼然就是法官在問案。
「那、那是因為……」關頌竺咬咬唇,轉轉眼珠子,拚命想著該怎麼說才能減輕自己的罪行。
「就是我們本來玩得好好的,結果有人來挑釁,阿邁他們氣不過,就跟對方打起來了嘛。」嗯,故意省略他們為了她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這部分,相信應該可以獲得不起訴處分。
「那麼他們打架,妳參與了嗎?」
「怎麼可能?」她天生細皮嫩肉,而且超級愛美,幹嘛跟自己白拋拋、幼綿綿的皮膚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