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柏胤垂眼斂眉,意態慵懶地睨視她。
嘴巴裡說著不熟,但是這戳人的動作……她做得倒是挺自然的。
「放心吧!那一筆錢,我說會給,就絕對不會失信。而且,我對妳也沒有什麼企圖,純粹只想找個對我沒興趣,不會造成困擾的人來當擋箭牌而已。這交易若成了,對妳、對我,都有好處。」耿柏胤口吻平淡,卻一針見血,讓梁靖菱明白事成後的優劣,更能增加她的意願。
「你真的不會對我怎樣?」梁靖菱拉緊衣領,雖然「內容物」不多,但也得小心保護。
「我的胃口沒有那麼差。」耿柏胤翻了翻白眼。「羅天妮的身材、臉蛋,妳剛剛看得很清楚,那一型的我都不要了,對妳又會有什麼不軌?」
梁靖菱皺著小臉,明知他說的是事實,還是不怎麼高興。
「可是……我還有個生病的媽媽要照顧,如果我答應跟你……呃、『同居』的話,就沒人能照顧她了。」梁靖菱抬起小腦袋,為難地望著他。
「這段期間,我可以出錢請看護替妳照顧她,妳也一樣能抽空回去看她。」耿柏胤大方允諾。
「就只是充當你的女朋友,這麼簡單?」梁靖菱仰高著臉,非要看清他的表情不可。
「是,我會請律師擬一份合約書,讓妳安心。」耿柏胤好整以暇地回答,沒直接說明,那份合約真正要安的,其實是他的心。
說到底,他比她還要擔心好嗎?擔心她嘗到甜頭後不走、擔心她貪圖他的財富不走,他要擔心的事可多著呢!
「那……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梁靖菱皺著眉頭,搔搔腦袋,不明白事態怎會急轉直下到這種地步。
耿柏胤瞅了瞅她,唇邊掛上一個淡淡的笑,丟下簡單明瞭的答案。
「現在!」
這個男人真是行動派!
不但馬上帶她到律師事務所簽了合約,還開車載她回家,目的是要叫她收拾行李,今晚馬上報到。
看到合約上的優渥條件後,梁靖菱也覺得事不宜遲,所謂有錢當賺直須賺,莫待沒錢空怨歎!
只要拿到這筆錢,就算不開小店,媽媽的醫藥費也有著落,衝著這一點,就算要她半夜爬過去,她也絕不猶豫。
車子開了好一會兒,最後停在一間破爛的鐵皮屋前。看著這間小屋,耿柏胤的眉頭猛地蹙緊,他敢打賭,下雨天這屋子一定會漏水。
梁靖菱拿出鑰匙開門,同時揚聲大喊道:「媽,我回來了!」
才一開門,她馬上連跑帶跳地衝進去,好像回家是件非常愉快的事。
耿柏胤站在一旁,看著她的一切動作,始終沒有說話。
由於他的拒婚行為,讓父母十分不悅,所以和父母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愉快的互動了。
耿柏胤慢慢跟了進去,正巧聽見她呱啦呱啦地向她的母親交代今晚發生的事。「您不知道那警察追我追得多凶啊,好像要一口把我吞了……」
「小菱,這位是?」原本興高采烈地聽著女兒敘述的梁母,意外發現有個衣著體面的男人跟了進來,眸中露出了不解。
「他就是今晚救我的人啦!」梁靖菱完全不拐彎抹角,直接介紹。末了才又想起另一件要交代的事。
「對了,媽,這些日子我要去住他家。」
「什麼?」梁母聞言一驚,怎麼一個清白的女孩子家,突然說要住到陌生男人的家裡去?「妳是不是為了我的醫藥費,要做什麼……」
梁母捂著胸口,一口氣一下子喘不過來。
「她要說的是,我提供了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給她,而且公司有提供宿舍,為了工作方便,她要搬到宿舍去住。」耿柏胤主動開口,幫她解圍。
這個說話沒頭沒腦的小丫頭,真是粗心大意,耿柏胤真快敗給她了。
梁靖菱微微一怔,後知後覺地閉了嘴。
雖然自小與母親無話不談,不過……這個驚世駭俗的交易,還是別跟媽媽說比較好,否則鐵定會把她嚇壞。
「對對對,我要替他工作……媽!媽!您還好吧?!」梁靖菱正要解釋,卻看到母親臉色發青,手按住胸口,像是喘不過氣。
梁靖菱想也不想地衝到桌邊,找了藥,端了水,急忙餵進梁母的口中,動作流暢自然,像是已經做了無數次一樣。
「好一點沒?」梁靖菱拍拍母親的背,幫她順順氣。
慢慢地,梁母才慢慢恢復呼吸,捂著胸口,似乎還是很不舒服。
「您到床上躺著休息。」梁靖菱直接扶著母親上床,慢慢讓她躺下。
接著,她像是完全忽略了耿柏胤的存在,先到浴室去擰了條毛巾,溫柔地替母親擦臉,還不停地探手測試母親的體溫,替她蓋被。
看見眼前這一幕,耿柏胤驀地臉色發白,一張薄唇緊抿,黑眸裡跳躍著奇異的光芒,俊臉瞬間失去血色。
怎、怎麼回事?
就在梁靖菱熟稔地照顧著她母親的同時,他卻突然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小手,輕輕拂過額上的溫度;他也似乎曾經看過那一雙耽憂的眸子?更詭異的是,他甚至還能感受到那木板床的堅硬,彷彿他也曾躺在那床上一樣?!
他用力地閉上眼睛,用了甩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不料眼睛再度張開時,場景卻倏地一變,眼前的鐵皮屋已變成古老破舊的木屋,桌上甚至還有搖曳的燭火。此時梁靖菱穿著古裝,端著一碗不知裝著什麼的湯碗出現,更詭異的是,他成了躺在床上、面黃肌瘦的男人,他的鼻間甚至傳來中藥濃濃的苦味……
「你在想什麼?!」
突如其來的問句,近得就像在他耳邊喊出,教耿柏胤驀地回過神。
低頭看見一臉疑惑的梁靖菱時,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晴不定。
「你怎麼了?」梁靖菱好奇地問,他怎麼一臉像是被鬼嚇到的表情。
「沒事。」耿柏胤揮了揮手,轉身走開,因為他不知該怎麼跟她解釋,那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