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知道你一定會支持我的,你最好了。」她咬著朱唇詭笑得好賊。
「所有的話都讓你一個說光了,我還能說什麼?」
織田信玄濃眉微揚,無奈地聳聳肩。
「很好。」她故意漠視他勉強得要死的微笑。「咱們現在就去把小蠻帶回『立雪園』。」闊別五、六年,母女倆講不到兩句貼心話,就被流川駿野從中破壞,豈有此理!她這個丈母娘是當假的呀?
「雩妮妹子,你先別激動,容我再勸勸駿野,讓他再等一年三個月──」
「你無權過問我兒子的婚事。」流川吉都野鬼似的闖了進來,先朝織田信玄和朱雩妮一躬,繼而恨恨瞪向安和氏。
「你兒子也是她兒子,你能過問她為何不能?笑話!」朱雩妮「雞婆」成性,看不得任何不公平、不上道的事情發生。
「她早失去做母親的資格。」流川吉都說話時,眼睛始終盯著看起來比他猶年輕十來歲的安和氏。
「娘!」小蠻挽著流川駿野掀開簾子,卻被身旁的他凜然摀住嘴巴。
她眨著明眸,瞧流川駿野一臉肅穆,忙乖順的閉嘴,靜靜躲在一旁觀看廳內眾人。
幸好大伙吵得正起勁,喧鬧的聲響,充斥著不算太大的廳堂,因此沒人注意到他兩人竟隱身簾後。
「你又了不起啦?!」朱雩妮護著安和氏,不讓流川吉都那魯老男人越雷池一步。「四處拈花惹草,氣走自己的老婆,把一個兒子養成好色之徒,另一個則陰陽怪氣──」
「雩妮,別忘了駿野可是咱們未來的女婿。」不瞭解她既然那麼討厭流川駿野,又為何要千里迢迢趕來救他。
「就是這樣才要說他幾句嘛!」當母親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被欺負,心裡的苦楚誰會體會?
「天殺的混帳小子,問他有什麼打算,他老兄倒乾脆,簡明扼要給一個字──『娶』。」
廢話!他敢不娶?先砍掉兩條腿再剁他一隻胳臂。罩子放亮點,他惹上的是誰家的千金?
朱雩妮越說越怒火兀冒。
「今天,不,當年你不做荒唐事,不把秀子姊姊氣走,你那兩個寶貝兒子也不至誤入歧途。」
「駿野戰功彪炳,雄霸一方,他誤入什麼歧途?」流川吉都不接受這種欲加之罪。
「三十歲不娶妻,整日流連花街,專門欺負小女孩,又不愛惜生命,這就是歧途。」說穿了,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沒趣。
小蠻抬眼,望著出神的他,心中不免感歎。他真的如她娘所說的那麼壞嗎?
其實她娘林林總總列出四大要為,嚴格推究起來,就只有一點最令她在意──整日流連花街。
據傳瀧川霧雲的美幾乎可傾城傾國,自己怎能跟她比?
才是她娘啦!不把她的傳給她,全給了她弟弟。
瞧!僅管隔著紗縵,依悉可見她娘漆黑如錦緞的秀髮,素白綾子和服,裹住織纖合度、窈窕婀娜的身段。
雙頰淨如出水芙蓉,尤其靈艷眸子燦如星子,紅菱小嘴如輕雲蔽月,若非靈台那蹙緊的眉頭,真是美如天仙。
而她……只不過是個醜小鴨罷了。
小蠻自慚形穢,怯怯地放開握住流川駿野的小手,低著頭,心無旁鶩地自怨自艾起來。
「咱們走。」流川駿野突然出聲。
「去哪裡?」她還沒難過夠呢。
「紅榭藝苑。」
小蠻陡然一怔,藝苑那種地方,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孩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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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城中最熱鬧的地方,吃喝玩樂要什麼有什麼。
紅榭藝苑的藝妓們一如往常,濃妝艷抹以招來客人,不但墨點飛眉,朱點丹唇,還在臉上粘貼了彩色光紙、雲母片、花細……亮閃閃的耀眼奪目。
此時適逢藝苑「斗花」季即開羅。由城裡四處藝苑共四百一十二名藝妓中,選出最妖嬈的藝妓,幸運被選中者,從此一路風光,財源廣進,趕到第二年的斗共委,可謂數千寵愛集一身。
「嬤嬤──」門口的小版小藝一見是流川駿野,立刻朝裡邊大叫:「嬤嬤,霧雲姐!」
鴇母堆滿笑臉,慇勤延請他入座,可一瞟見小蠻,立刻拉垮著一張馬臉。
「流川大人,咱們這兒的規矩,小姐是不能進來的。」如果她準備「入行」,那自然另當別論。說話間,不時用曖昧的老眼往小蠻身上前前後後打量。
「叫瀧川霧雲出來。」他嗓音低沉,卻威嚴十足。
鴇母自知攔不了他,又擔心他鬧事,影響藝苑營生,於是陪笑道:「霧雲在後院別館,大人不如直接去找她。」
聞言,馬上領著小蠻穿過偌大的花園,直驅後堂。
點了香瓏的地方,薰得一室皆香,藝妓們個個妖魅冶艷,姿色撩人,看得小蠻目瞪口呆。
不消片刻,兩人已身處後院一池水氣氤氳的溫泉旁。望見流川駿野怒氣沖沖的到來,瀧川霧雲不急不徐,自熱燙的池水裡露出半截裸露的肌體,傲然瞪向小蠻。
嘩!她的身材真是曼妙無雙,玲瓏有致。這一下即刻將小蠻「扁平族」的單薄身子骨給比下去。
除了她娘,她從沒見過全身赤裸的女人。
瀧川霧雲髮髻半散,插著一朵粉色芙蓉,搖搖顫顫。
她……她不會是要光著身子就從水裡走出來吧?
正如小蠻所料,她不遮不掩,金步款擺「袒蕩蕩」的迎向他倆人。
「流川君,別來無恙。」語畢,矮身跪在他腳邊,深深伏地後才站起來,趾高氣揚地指著小蠻問:「這丑不啦嘰的小村姑,是打哪冒出來的。」
「放肆!」流川駿野將四綹頭髮擲向她臉上。「這些人是你派去圖謀暗殺我夫人的?」他病體初癒,便分往申州與笛吹川取下四人首級,他對這批嗜血浪人從不手下留情。
瀧川霧雲嚇得花容失色,但很快便恢復冷靜自若的神色。
「夫人?」她一雙爐火中燒的利眼,輕蔑兇惡地橫向小蠻。「流川君指的該不會是這位難民似的小可憐吧?她哪一點比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