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她才拉下紙窗門,門外長廊便響起雜混的踅音。
「搜!每個房間,每個人都必須仔細盤查。」
隨著松蒲信岐的命令,百餘名士兵立刻蜂擁闖向坊內所有臥室。
小蠻屏住氣息,靜靜躺在床榻上,耐心等候著。
一個時辰過去了,廊外的呼喝聲逐一隱去,卻始終沒有人進來盤問她。是錯過了?還是根本不認為她有能耐去暗殺流川健和?
是呀,誰料得到一個毫不起眼的貧戶女子,竟是名武藝高強的「炙焰殺手」?
她喬裝演戲的功夫堪稱一流,否則怎麼瞞得過宮崎彥和前田一郎那些老狐狸?叫人家老狐狸好像不太禮貌,人家還曾冒死相救哩!至少比流川駿野仁慈多了,那傢伙根本是冷血猛獸。
晨時初啼,四更天了!
臨出門時,靖弟再三交代,要她一完成任務就必須即刻返回「立雪園」。現在不走還等什麼時候?
從窗戶潛出比較不醒目,虧她長得嬌小瘦削,方能窗裡來窗裡去。
不好窗外有人,雖然昏暗無光,看不清他的長相,但還是別冒險,,改走大門好了。
小蠻自認已經夠謹慎小心了,卻仍是蒙頭撞上不明物體──
「你的傷好啦?」流川駿野鬼魅似的立在廊下,端著撲朔得令人無從捉摸的眼神睇視她。
「好……好些了。」小蠻心虛縮回房內,胸口「噗噗」跳得好厲害。
他幾時到的,怎麼她一點警覺都沒有?恐怖的男人。
「才好一些?」他老實不客氣地跟了進去,反手擒住小蠻的手臂,逼視她的眼。「說,為什麼要裝病混進『都銀台』?今晚你是不是到過『銀雪齊』?」
「沒有!」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三兩句話想逼她招供?休想!「我根本不知道『銀雪齊』在哪,何況,我到那兒去做什麼?」
「狡辯。」他扯住她的黑色夜行衣,射出兩把犀利的芒劍。「這你又怎麼解釋?還要在我面前玩把戲,我要的是實話,給我一五一十的招出來。」
「答什麼?這套衣服的由來?」不管內心極度駭然,她表面上極故作鎮定。「我孤苦無依流落到這,人家給我什麼我就空什麼,有何不對?」
「是嗎?」他迷離深沉的黑眸使得清瞿的臉龐益發冷峻起來,厚重灰黯的衣裳和糾結的眉宇,源源形成蓄勢待發的張力,週身透著可嗅出的危險。
「當然,不信你可以找一個叫美黛的侍女過來詢問,這衣服就是她送來替我換上的。」老天保佑「都銀台」千萬要有一個叫美黛的侍發,否則她的牛皮很快就會被戳破的。
於此緊要關頭,走一步是一步,一旦脫離流川駿野的掌控,她保證會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此地,而且發誓一輩子都不再「混」進來。
正如所料,他沒有興趣去找那個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侍發美黛過來逼問,反而猝不及防地撕開她的左袖。
「啊!」一陣錐心的刺痛自臂上的傷口直鑽五臟六腑。
幸虧靖弟這一劍刺得夠重,重得剛好滿足他殘忍的心性。
流川駿野凝眸瞪著她因強烈痛楚而脹得紅艷艷的臉蛋,冷然陷入沉思。
「放開我,求求你。」傷口被使力抓捏,已汨汨流出鮮血。
「你叫什麼名字?」不是價格體系男人都適合蓄著虯結的鬍鬚,可他張揚的黑鬚卻給人充滿特性的震撼,那種四射的豪邁,神秘中帶著獨特的狂狷。
小蠻望著他,一時竟沒聽見他方才問什麼來著?
「怎麼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清楚?」易怒的臉,隨時蓄著炙烈的火。
「小蠻,北條蠻,三河口罔崎人氏。」
第二章
「不准離開是什麼意思?」小蠻以為接受流川駿野大半天的盤問,應該已經去除他心中的疑慮。
「少主交待,殺害大少爺的兇手沒抓到以前,任何人都不許離開『都銀台』。」宮崎彥好奇極了,怎麼才一天一夜,她竟換了一個人似的,昨兒個她猶病奄奄,虛弱癱軟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今兒個卻已活蹦亂跳,神采奕奕。
「你們想軟禁我?早知道你們不安好心,我寧可死在荒郊野外也不願跟著到這兒來,我娘見我一天一夜沒回去一定急死了,算什麼英雄好漢。」她跌在台階上,頭臉埋入兩臂之中,肩膀微微顫抖,不時傳出抽咽的聲音。
強行要她留住「都銀台」似乎真的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但是少主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守,怎麼辦呢?
「你娘住哪兒,我幫你去知會她一聲好了。」如果她娘願意,一併接進府裡住也不成問題,反正「都銀台」大得很,多住一、二十個人,仍綽綽有餘。
「誰曉得你是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我信不過你也不希罕你幫忙。」她陡地站起來,朝宮崎彥扮個鬼臉,怒氣沖沖地折回寢房。忽地,不知道想起什麼,又轉回長廊。「我手臂的傷,需要天天換藥,你可以答應讓我出去一、兩個時辰再回來嗎?」無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和靖弟取得聯繫,讓「立雪園」的人知道她平安無事,只是暫時行動不自由而已。
「從這兒到城外最近一家藥鋪莫七、八里路,甭說一、兩個時辰,即便四個時辰,依你的傷勢,恐怕也無法往返。」宮崎彥老早幫她準備好了金創藥,只是尚來不及告訴她。「還是我家少主自研製的傷藥,對於創傷尤具神效,我找一名侍女替你敷上。美黛!」
嗒!真的有這號人物?
小蠻目瞪口呆地盯著巧笑盈盈走來的侍女,霎時背脊一陣冷涼。
「宮崎先生,小蠻小姐。」美黛擁有東洋女子特殊的溫柔婉約,眉間唇畔一團和氣,看了就教人打從心裡喜歡。
「你街道該怎麼做?」
「奴婢明白。」她接過藥瓶,「你傷的是手臂,宮崎先生請回,二少爺在前廳等候著,說有重要事情跟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