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驚覺她的力道奇大,擬於得她的手臂微微發疼。這哪叫「扶」,根本是「押」好個身懷絕技的侍女!
「都銀台」的丫環個個都像她這麼孔武有力嗎?小蠻不自覺地充滿危機感。
「見過大小姐。」一進入寢房,美黛卻恭謹地躍然伏在榻前。
「你是……」此名女子她先前沒見過,來歷可疑。
「奴婢是靖少爺派來接應大小姐的,靖少爺吩咐,請大小姐一併解決流川駿野,為立雪園永除後患。」十年來,「立雪園」和「都銀台」為了三河口的四處屬地,爭戰不斷,兩方幾乎成了宿敵,非拚個你死我活不肯罷休。
其實說穿了,僵持不下的只是流川健和跟北條秀次而已,小蠻不瞭解她弟弟怎麼突然要她連流川駿野一併除掉,他們說好不濫殺無辜的呀!
十三年前,流川駿野的父親因誤中小蠻她爹織田信玄設下的陷阱,身負重傷,江湖上還曾一度傳言,他已命喪黃泉。
流川駿野為報父仇,數度潛潛入「立雪園」,圖謀織田信玄。幸好小蠻的母親朱雩妮深諳醫理,費時一個月,總算從鬼門關將流川吉都硬給救回來,這才消除了一場血腥殺戮。
若干年前,織田信玄偕同妻子朱雩妮遠赴中原,尋找失散多年的兄姊,將「立雪園」的大權交予手下大將北條秀次,並囑咐他好生照顧小蠻和靖兒。
怎知,他們才離去半年,北條秀次便派人暗中奪取流川氏在三河口的屬地。雙方衝突日益擴大,流川健和不甘示弱,改以更殘酷的手段反擊,於是你來我往,各自造成相當嚴重的損傷。
小蠻當時年僅十餘歲,對「立雪園」外的風風雨雨,毫無所悉,僅憑北條秀次和侍女們的描述,約略知曉流川健和些許下流的行經。
但野心勃勃的北條秀次卻積極地將她訓練成武功超凡的冷面殺手,他算準了昨夜是流川健和成親的好日子,便唆使小蠻假裝負傷,以博得宮崎彥等人的同情,順利將她協入「都銀台」,好伺機解決流程健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沒來得及下手,流川健和即已一命歸陰,害她意外而且倒楣被留置地「都銀台」。
而今她弟弟織田靖更匪夷所思地要她「一併」除掉流川駿野。一併?流川健和斷氣未滿一晝夜,他從何得到這項消息?這名叫美黛的侍女,又是何時混進「都銀台」?憑什麼認定流川健和一定是她殺的?
有問題?
小蠻若有所思地抿著小嘴,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道:「你……你別害我,我只是……只是一個又窮又病的小孤女,哪……哪是什麼大小姐?我只會……拿菜刀……做……做好吃的菜餚,解……解決雞鴨鵝,哪……哪有本事去……去解決……那個……你說他叫什麼來著?」她對流川世家的認識,僅僅來自北條秀次口中,若非在三河口罔崎城見過流川健和,她勢必得按圖索驥,找個半死都有辦法發現「目標」所在。
至於流川駿野就實在抱歉,她真的一點概念都沒有。自昨晚到今晨,她對他的印象只有八個字「神出鬼沒,冷洌無情」。
「大小姐莫非是懷疑美黛?」為取信於她,美黛大刺刺地撩起和服下擺,露出一雙白皙圓潤的美腿。「大小姐請看。」
看哪裡?
小蠻讓她豪放的澮,羞得俏臉通紅,明眸拚命往兩旁滴溜溜地打轉,就是不好意思停在她腿上。
「這裡。」擔心小蠻看不清楚,她索性將裙裾再掀高點。
矣唉!非禮勿視,這是做什麼呢?
嘿!有字也,她……居然在柔細的大腿上刻了一個「靖」字?!
「美黛對天發誓,今生今世都是靖少爺的人。」她認真的表情,不容他人有丁點懷疑。
即便如此,又能證明什麼呢?
小蠻和靖是一對雙胞胎姐弟,她今年方滿十五,她弟弟自然也仍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年郎,然美黛?她雖秀麗可人,彷彿清純稚嫩,可總有二十出頭了吧,一個女人再佯裝、再扮小,那雙眼睛還是會不小心洩露關於年齡的秘密。小蠻眸光銳利,兩下子就瞧出她眼尾有淡淡的紋路。
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沒道理愛上個乳臭未乾的小伙子,還愛得那麼義無反顧?
可疑,太可疑了。
靖弟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迷人了,她怎麼不知道?
小蠻決定在真相沒弄清楚以前,仍舊繼續裝瘋賣傻。
「那個靖少爺是對你恩重如山,還是生得英俊挺拔?要死心塌地愛上一個人並不容易。」比如她,忙著長大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去攪和這種費神「傷身」的事情。
「大小姐,您一逕隔著肚皮說話,教美黛怎麼跟您商量機密大事?」她氣憤地口角生嗔跌倚在薄團上。
「小蠻只知道料理跟火候,針線縫紉勉強也可以應付。『機密大事』我娘沒有教過,還是還要跟我商量比較好,反正我一竅不通,說了也等於白說。」守口如瓶是殺手第一條戒律,她十歲的時候,表叔荻原定岳就曾告訴過她。
「料理跟火候?」堂堂「立雪園」的大小姐懂得烹飪技巧,你騙誰?
「對呀,我做的菜一級棒,以前在三河口時,我跟我就在罔崎城內開了一家小食鋪,生意好得不得了,可惜松平來了一群浪人,把我們的食鋪砸了,錢搶了,還砍傷我的手臂。」應景地,小蠻滴下兩顆晶瑩的淚珠,增加「故事」的可信度。
她的廚藝得自「立雪園」總管阿發的真傳,無論煎、煮、炒、炸,樣樣都不含糊;前前荻原表叔的母親到「立雪園」小住,更將精堪的中華料理傳授給她,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大廚師。
美黛定定的望著她,企圖從她的語句中找出破綻,但……
難道她的「主子」弄錯了?
「既然大小姐抵死不肯承認,美黛也無話可說。」她取出金創藥,細心謹慎地替她敷上,紮好白布帶子後,眼睛怔怔地盯著小蠻肘上嫣紅欲滴的硃砂痣發愣。「這是與生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