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因為她如此特別,所以從小她深受父皇的寵愛,任何奇珍異寶甚至不需要她開口,皇帝早就全數送到她面前。
身為太子,他自負見過各式各樣的人物,也能摸透大部分人的心思,但他確實再也找不出像他的皇妹司徒寧靜這樣的性子,或許是因為太過純真無瑕,他反而無法從她那雙過於澄澈的雙眼讀到任何情緒。
中毒導致雙眼失明,照理來說,任何人逢此巨變都會變得情緒不穩定,充滿恐懼或是不安,但司徒寧靜表現出來的,就好像自己不過是染上小小的風寒而已。
正因為她的安靜不怨恨,所有人反而更內疚自責了。
司徒炘無聲地抽回自己的手,伸手一握,隨即將掌心的牡丹給捏碎了。
距離下毒事件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整座皇宮幾乎全部出動投入調查,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但一直到現在始終找不到任何線索。
寧靜確確實實是被人下了毒,若不是太醫手上的針下得快,阻止了毒素蔓延,她或許早已香消玉殞了。
究竟是誰,敢用如此惡毒的方式傷害他最寶貝的妹妹?
司徒炘雙眼閃過一絲殺意,不管要查多久,不管用什麼方式,他一定要對方付出代價!
「好啦!現下表演也結束了,該回銀舞殿休息了。」司徒炘斂下眼底的殺氣,再次抬眼時,已經恢復成斯文和藹的兄長模樣。
「是。」司徒寧靜溫馴地點頭。
「來人,備轎。」司徒炘開口喊人,親自扶著她上軟轎,溫柔地吩咐道:「晚點我再過去看你。」
「多謝殿下。」司徒寧靜微笑頷首。
司徒炘退後一步,神情溫柔地目送轎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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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右宰相府
右宰相薛懷德剛回府,就聞到一股濃烈刺鼻的藥草味,他一怔,剛毅的臉龐上兩道濃眉微蹙,露出了淡淡的不悅。
「又是景昊請來的人?」薛懷德語氣不悅地詢問。
前來迎接的夫人垂下眼不回答,一旁的老管家只好連忙點頭回答道:「是,少爺今天又請了兩名大夫回府,現在正在南廂房煎藥呢!」
「哼!如果這麼容易找到藥方,那太醫院裡的太醫全都可以懸樑自盡了!」薛懷德冷嗤一聲。「過去叫他唸書求學問的時候都不見他這麼有精神。」
「老爺,您何必動怒呢!景昊也不過是想為公主盡一份心力啊!」薛夫人疼惜兒子,忍不住幫他說話。
銀鏡公主中毒失明的消息雖然尚未傳入民間,但朝中官員大多知道這個消息,每個人都知道銀鏡公主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若是誰有法子在此時找到方子讓她雙眼重見光明,必定能讓皇帝龍心大悅,屆時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其中,以右丞相之子薛景昊最是積極,自從一年前他受邀參加皇宮宴會,初次見到銀鏡公主後,他對公主就再也無法忘情,立誓定要迎娶公主為妻。
但身為皇帝最寵愛的公主、又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司徒寧靜,打從十二歲那年起就有無數的求婚者,當然每個人的求親都被皇帝以「公主尚年幼」來打發,但公主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就算皇帝再怎麼捨不得,也不能將她一輩子留在宮中。
現下銀鏡公主失明了,對薛景昊來說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他在民間積極地尋訪名醫,尋找全國各地能治癒眼睛的能手到府商量琢磨,希望能找到讓公主重新恢復光明的方法,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解救他全心仰慕的銀鏡公主。
就算努力到最後,公主的雙眼依然無法恢復,那也無妨,他依然會對皇上提親,並向銀鏡公主證明自己的真心,不管她看不看得見,他薛景昊都將會對她不離不棄,願意守護她一輩子。
「老爺,您要先回房裡換下朝服,還是想先來點點心呢?」薛夫人見薛懷德始終朝南廂房的位置皺眉,連忙拉扯他的衣袖分散他的注意力。「最近天氣轉涼了,我特別吩咐廚房弄了桂花糕、菊花茶,老爺嘗嘗吧!」
「回房。」薛懷德怎麼會不瞭解妻子的心思,他哼了一聲,轉身就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管事,派人把菊花茶、桂花糕送到老爺房裡來。」薛夫人鬆了一口氣,轉身吩咐管家,然後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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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喝點茶潤潤喉嚨。」房間裡,薛夫人慇勤地為薛懷德換上一套衣服,然後體貼地為他斟了一杯熱茶。
見薛懷德喝了茶、用了點心,臉上的神情也不像之前那樣嚴肅了,薛夫人以試探性的口氣問道:「老爺,您時常在皇宮裡走動,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關於銀鏡公主的眼睛……究竟有沒有重見光明的機會?」
她聽說銀鏡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氣質出眾、性格溫柔,若不是如此,景昊又怎會為公主神魂顛倒呢?
但公主現下雙眼失明,有了殘缺,依景昊執著的個性,說不定真的願意什麼都不計較,堅持把公主娶回家,若真是這樣……那又該怎麼辦才好?
雙眼已經失明的女子,要如何和她的兒子攜手共度一生呢?
「我也不清楚。」薛懷德搖頭,憑著殘存的印象將太醫的診斷說了出來。「根據太醫的說法,那是一種很厲害的毒,一入侵人體毒素就會走得特別快,倘若不是太醫下針下得快,恐怕公主連命都保不住。」
「究竟是什麼毒?聽起來真是嚇人。」薛夫人臉色一白。
「連太醫也無法將公主體內的毒素清出,只能暫時用藥穩住。」薛懷德撚鬚繼續說道:「毒性此刻在公主的雙眼盤據不去,這就是公主失明的主因。」
「這麼說,只要有人有本事將公主體內的毒素清出,那公主的雙眼就能重見光明了?」薛夫人聽出了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