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她不想再聊這事,於是收起繡花針,淡淡的扯開僵硬的唇角,報以微笑,「你早點兒休息,我也去睡了。」
靈墨點頭退下,蘇淮雪也回到房間,躺在空蕩蕩的雙人床上。
我娶你,是為了確保我的自由。
憶起新婚夜時,書仲綺親口對她說的話,她一閉上眼,腦中就浮現他神采飛揚的笑臉。
他喜歡無拘無束,喜歡吟風弄月,喜歡嬌寵女人,誰在他身邊,他就對誰好,他本來就是天上的雲,誰都抓不住,即使是自己……
這晚夜風特別大,吹得桂樹簌簌搖擺不停,風聲呼呼低嘯著,窗子不規律的啪啪作響。
她掩著耳朵,翻來覆去,一夜無眠。
風停之後,天也亮了,鳥兒停在枝頭上啁啾吟唱。
仲綺果然沒有回來。她閒躺不住,便下床推開窗子,坐在窗邊迎著冷風深深吸了口氣。
成親大半年,他對她的新鮮感已經不在了吧?
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能和他雙宿雙棲,白頭偕老。兩人縱然度過一些甜蜜時光,但她心知肚明,只要時候到了,那些恩愛的日子終會逐漸消退的。
時候到了嗎?
現在,他就要去尋他的自由了嗎?
蘇淮雪愣愣地發著呆,愁思滿懷。
雖然對這結果毫不意外,心中還是難免惆悵。
今後,她還有許多孤單的日子要過,該怎麼排遣才好?
「淮雪?」
一雙大手突然落在她耳後,輕輕撩起她的長髮。
她愣愣地回頭,只見書仲綺彎腰低下頭,衝著她微微一笑。
沒想到他會回來,她不禁圓睜杏眼,怔忡的瞧著他,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這樣看我?」他在她身邊坐下,俊眸裡堆滿笑意。
「沒事。」蘇淮雪眨眨眼,心慌意亂的低頭整理繡線,好半晌才柔聲說:「還這麼早,沒想到你會在這時候回來。」
她以為他出門尋歡作樂,三五天內都不會回來了。尤其這個時間,若是平時他還貪懶的賴在床上,拖也拖不下來呢!
她惴惴不安地瞅著他,「范公子沒跟你在一塊兒嗎?」
「他得去吃喜酒,我懶得應酬那些達官貴人,就先回來了。」
書仲綺疲倦地將頭枕在她肩頭上,嗅著她身上清爽溫和的氣味,深深吸了口氣,咕噥著,「你一早起床就忙這個?又沒人催你,急著繡完它做什麼?」
「只是無聊,又閒不住,反正快繡完了,乾脆勤快些早點兒了事,省得日日掛念著它。」她垂頭說:「差不多再繡一個時辰就好了。」
他揉揉眼睛,順手撥去她落在肩上的長髮。「我答應把它送給含征了,行嗎?」
「嗯。」她乖順的答應著。
「我好累。」書仲綺攬著她,突然把全身重量都往她身上壓去。
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是她撐得住的?覺得自己幾乎要被他壓垮了,她只得奮力推著他,皺眉道:「累了就去床上歇會兒吧!」
「好啊,那你也別繡了。」他搶走她的繡花針,又衝著她一笑,伸臂把她抱在懷裡,起身往臥室裡走,「陪我回床上小睡一會兒。」
「這怎麼可以?」
蘇淮雪被他如此親匿的摟著,不禁雙頰緋紅,羞澀不安的伸手推拒著。
「怎麼不可以?你是我的妻子,陪我也是天經地義的。」
書仲綺把她放倒在床上,自己也卸下外衣睡在她身邊,伸長了手臂密密實實的抱著她,下頷抵著她的額頭,舒暢地吁了口氣。
昨晚喝太多,他真的累壞了。調整好舒服的姿勢,很快便跌入夢鄉。
蘇淮雪任他抱著,耳畔忽然聽見他呢喃著,「不抱你,好像睡不著了。」
她聽得一愣,心頭頓時感到暖洋洋的。
他要抱著她才睡得著嗎?
聽他臨睡前這麼一說,她突然迷糊了起來,想著昨晚真的是因為風聲太大,吵得自己睡不著覺嗎?
她低歎一聲,也把臉頰貼在他胸膛上,靜靜聽著他的心跳,不一會兒,陣陣倦意襲來。
睏倦的闔上眼瞼,最後一絲意識輕飄飄的鑽進心湖裡,她模模糊糊地想著,不這樣抱他,她好像也睡不著……
*** *** ***
「仲綺兄,你該不是被你那秦淮河畔覓來的嬌妻迷住了吧?我看你整天念著她,沒有她陪在旁邊,就有些魂不守舍。」
「我魂不守舍?」書仲綺哼了兩聲,不悅地皺眉。
「什麼跟什麼,真是,我什麼時候魂不守舍了?」
「沒有嗎?」范含征低笑,轉頭瞅著盼盼,「你怎麼說?」
盼盼哀怨的瞪了書仲綺一眼,便倚在范含征懷裡,嬌聲說:「書二爺早就不把我們放在心上了,范公子,你可不能學他那樣啊。」
范含征笑道:「那你現在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仲綺多一點呢?」
「我再也不會瞧他一眼了。」她眨著水靈的眸子,軟軟的偎在范含征懷裡,又嬌又嗔,風情無限。
書仲綺瞧著她,卻只覺得厭煩。青樓女子,千篇一律都是這套,難道就沒別的花樣嗎?
看好友顧著和她調笑,他便轉頭把手支在水榭憑欄上,自酌自飲。
綠波生漣漪,一圈圈往水榭散開,湖心突然飄來一陣輕妙柔婉的歌聲,他循著歌聲看去,只見一隻小舟緩緩劃著,搖漿的女子笑容燦爛,舟上還放置著一座古色古香的銀箏。
盼盼見書仲綺聽得入神,便上前喊住小舟上的姑娘。「泠菁,你過來這兒唱吧!」
泠菁仰著俏臉對她笑了笑,便搖漿往他們這兒劃來。
盼盼對書仲綺笑道:「泠菁是個只賣藝、不賣身的丫頭,她彈得一手好琴,擅唱小曲,二爺喜歡聽曲兒,索性留她下來?」
他欣然點頭,目光又落在泠菁身上。
她笑得像朵春花般,身形嬌小,臉蛋不足巴掌大,雙眸烏亮有神,唱起歌來力足氣飽,音質柔美嘹亮,是個很有精神的小丫頭。
范含征瞧了她一眼,撇撇嘴,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再看看書仲綺,他不禁古怪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