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半晌。沒錯,他對洛鳳屏也不是全無認識,像她那樣心高氣傲的大小姐,確實不像會做這種事。而季綾一向任性胡鬧,這種餿主意的確很有可能是她想出來、說動洛鳳屏去做的。
靈墨又道:「那天晚上,靈墨沒在少爺身邊伺候,就是給四小姐拉去說話的。平時四小姐沒事才不會跟我這麼親熱,而那天她找我過去,也只說了些閒話,沒有要事交代。現在想來,她這麼做無非是在幫洛姑娘能順利混進少爺的房裡。」
「這麼說來,這就不是爹娘的主意了?」書仲綺黑著臉問。
要不是怕被那個不要臉的瘋女人反咬一口,他也不用這麼狼狽的南下,這筆帳,他記下了。
她細聲回道:「咱們家老爺、夫人都是十分拘禮的,我看不像會出這種主意。可惜我們走得匆忙,不知少爺攆走洛姑娘的事情有沒有鬧開?若是沒有,也就不必躲躲藏藏的了。」
范含征為好友大歎一聲,忍不住怪她道:「真是的,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我……」靈墨委屈地扁起嘴,「少爺一聲令下就要來江南,前因後果都不交代,時間緊迫,我忙著收拾行李,之後這一路顛顛簸簸的,還要顧著少爺,我一時間哪想得到這麼多?是,都是我沒用,誤了少爺的事,行吧?」
「好了,我又不是你主子,何況仲綺也沒怪你呀!」范含征見她惱了,只得趕緊按撫她。
「算了,就當南下散散心也沒什麼不好。」書仲綺也開口安慰,「就讓爹娘急一陣子,回頭看他們敢不敢再逼婚。」
靈墨噗哧笑了。「少爺真是說笑了,難道老爺逼一次婚,少爺就逃一次家嗎?」
「那又如何?」書仲綺不在乎地聳聳肩。他又不缺女人,何必非要成婚?若真娶了洛鳳屏,才真是麻煩無窮。
「嘿,仲綺兄,」范含征突然心生一計,咧嘴笑了起來,「聽你這麼一提,我倒覺得成婚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是嗎?」他冷笑,「改天我就把這話說給令尊聽,包管他樂上三天三夜。」
范含征連連搖手。「我說的不算是真成親,你我家風不同,我如果真的這麼做了,我爹娘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但若是你……情況可就大大不同了。」誰人不知,書家二少是從小就被寵慣了的,書家兩老根本治他不得。
「什麼意思?」書仲綺揚眉問。
「我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既可以打消洛小姐嫁你的念頭,又可保你隨心所欲,逍遙快活,只是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子?」
范含征笑得好不得意,賣關子的不直接說下去。
「到底是什麼主意?」書仲綺不耐煩地拉長了臉。
「既然你爹娘要你成親,你就成給他們看!」他一拍折扇,眉眼都是笑,「不如你就隨便在這兒買個鄉下姑娘來成親,回到京裡,洛小姐若執意嫁你,也只能做小,我諒她也嚥不下這口氣。而新娘子嘛,既是買來的,又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給碗飯吃也就不算虧待了,哪敢奢求什麼?」
「這算什麼好主意?含征少爺未免太欺負人了!」靈墨聞言馬上板起臉來。窮人也有窮人的自尊,既然娶進門就該好好善待人家,怎麼能這樣糟蹋人?
范含征說得起勁,不理會她的反對,一個勁地扇風點火,「欸,如果雙方事先講明,又怎麼能算欺負?再說,回到書家就能吃好、穿好,又不用做事,哪裡委屈了?」
「話不是這麼說,當妻子,就該給她妻子的地位,可聽你這麼說,豈不是買來要她守活寡?」
「咱們若找個有姿色的,未必就真叫她守活寡啦!」他一臉涎笑。
靈墨聽出他的話外之意,不禁雙頰生紅暈,別開臉啐了他一口。
「真下流。」
「夫妻之事,天經地義,怎麼下流啦?」他戲謔反問。
「你……」
「夠了。」書仲綺揮手阻斷兩人鬥嘴。
其實他並不討厭女人,嚴格來說,至少女人在床上的銷魂模樣還算可取,而成親這檔子事最讓他頭痛的,不過是覺得很麻煩。
尤其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淑女,個個都像他親娘那樣,一臉文弱,滿腹心機,肚量又小。
「這主意倒是不錯。」他認真暗忖。
從小到大,他早看夠娘在爹身上使的小手段,沒事裝可憐,遇事就哭鬧,哭鬧不成,就搬出娘家長輩當靠山,再不然就覓死尋活的,非鬧個轟轟烈烈舉世皆知不可。
結果他爹還不是姨太太一個接著一個娶進來?
女人嘛,就是這麼不識時務。
若照范含征所說,找個絕對聽話的小娘子,聽起來還不賴,既可逼退那些名門淑女的覬覦,又能保有自由之身,何樂而不為?
「少爺你——」聽他竟然認同含征少爺的話,靈墨失望的垮下肩頭。
書仲綺沒好氣地哄著她,「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盡量善待她,好不好?」
「我才不認為少爺知道怎樣叫做善待。」靈墨橫眉豎目地歎著氣。
這幫被慣壞的有錢子弟,根本不把人當人看,今天她總算領教了。
「好了,好了,別跟我爭。」他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賴。「劍山,明兒個我們就到山月漁雪閣落腳,你出去走走看看,有適合的姑娘就帶回來。什麼叫『適合』,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是,少爺。」恆劍山垂首答應。
*** *** ***
什麼叫適合?
若說適合的對象就是家世清白、舉目無親、聽話乖巧、貞靜寡言又——照范含征說的——有點姿色。
那眼前這位還真是極品了!
書仲綺捧著一碗熱茶,吹了吹,輕啜幾口,就遞給靈墨接了去,接著他起身繞過書案,仔細瞧著眼前小心跪在跟前的妙齡少女。
這女娃說年輕也還好,聽劍山說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待嫁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