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口氣,面無表情地命令。「回山月漁雪閣休息。」
「這樣好嗎?」靈墨十分不安的問。
書仲綺只是搖搖頭,不欲多言。
他緊緊抱著心愛的女人,走在茫茫白雪中,像個無主孤魂,步履蹣跚,胸口空空蕩蕩的,心痛得已經沒有絲毫感覺了。
淮雪,原來在你的心裡,我依然是主子嗎?我們之間只有這樣嗎?也許一開始是吧。可是,拜完天地之後,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全都是真的。你是我的妻子,我所認定唯一的妻子,要和我走一輩子的女人啊!
第九章
回到山月漁雪閣,蘇淮雪一直昏睡不醒,找了大夫來看,說她是體質虛寒,傷心過度,又太過疲累所致,於是開了些補方就走了。
「靈墨,你照顧她。」
書仲綺把她安頓好了,便退出臥室,問起恆劍山,「靈堂設在何處?」
恆劍山回道:「蘇老先生已經下葬,靈堂剛剛撤走。」
「那帶我去墳上祭拜一回吧!」
「是。」
他披麻帶孝,以孫女婿的身份到墳前跪拜祭悼。蘇家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奇怪,但見恆劍山恭敬的隨侍在側,一語不發,暗自猜想他身份非凡,更不敢出聲詢問了。
「少夫人以前的居所就在附近,少爺要去走走嗎?再過不久,那間屋子就要被拆了。」
「好。」
離開墳地,書仲綺跟著恆劍山走入漁村,一路上都飄著一股腥鹹的氣味,恆劍山走到一處破廢茅廬前,伸手一指。
「這裡。」
書仲綺上前把門推開,屋內結滿蛛網,這兒已經沒有人居住了。屋子裡也沒什麼東西,左邊一張床,床尾擺著漁具,中間有張桌子,右邊有一道長長的布簾,布簾後又有一張床,一隻繡架。
這,就是淮雪的房間吧。
他走到床頭,坐在她以前睡的床上,胸口又是一陣窒悶難受。他過慣豐衣足食的日子,淮雪往日的生活,是他完全無法想像的。
「要回去了嗎?」恆劍山問。
「等等。」
他腳步移動,不小心踢到床下一塊東西,發出一陣聲響。他好奇的低頭往床下一看,發現一隻木盒。
恆劍山立刻跪下來取出木盒,仔細拍掉灰塵,這才把木盒打開。
盒子裡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有一隻精美的緞面娃娃、一把細緻的小木梳,還有一些童玩。就算是小孩子的東西,這些物品和茅廬的破敗景象仍然十分不襯,這是小康以上的人家才能擁有的物品。
「一定是少夫人的東西,她小時候家境還好,十歲時父母經商失敗,被債主逼死了,她才跟著蘇老先生,從此就在附近的繡花弄工作。前幾年,老先生開始癡呆,她才離開繡坊,獨自在家刺繡賺錢,以便照顧老先生。」
書仲綺聽得喉頭有些乾澀,點點頭,「回去吧!」
恆劍山把木盒塞回床底下,隨後關上房門,默默走在他身後。
「別跟淮雪說我來過。」他轉頭吩咐。
淮雪是他的妻子,可劍山卻比自己更瞭解她的一切,走這一趟,彷彿走過淮雪之前坎坷的人生。
書仲綺眼眶微紅,想起蘇淮雪一身愁骨,眉眼間總帶著幾分寂寥蕭瑟。他曾經多麼迷戀那股沒來由的哀傷,卻不曾想過那樣絕美的風情,是經歷何種歲月緩慢煎熬而成的。
淮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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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來過嗎?」書仲綺摸著蘇淮雪沉睡的臉龐對靈墨問道。怎麼一見到她,他就心痛了?
靈墨搖搖頭,歎了一聲。「即便睡著,少夫人的眼淚還是流個不停,不知道眼睛會不會哭壞了。」
「明天問問大夫。」
「是。」
不願打擾他們,她悄然退出房間。恆劍山在外頭等著她,她還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呢!
書仲綺卸下外衣,躺在蘇淮雪身邊,默默看著她的臉,陪伴她。
她臉上淌著淚痕,一直翻來覆去,睡得極不安穩,直到突然碰到他的身子,似乎是認出了他,這才歎息著翻過身,摸索著他的胸膛,迷迷糊糊的投入他懷裡。
「淮雪?」他迷惑地任她密密實實的摟著,明知不是時候,還是禁不住意亂情迷,暗暗喘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書仲綺低頭看她,發現她睡得很沉,小臉枕在他臂彎裡,表情信任而滿足,深鎖的眉心也漸漸放鬆下來。
靜靜擁著她,他一時百感交集。自己當初沒有親手安頓她唯一的親人,當她最痛苦的時候也沒有陪在她身邊,怎麼配當她丈夫?
「就算是這樣,」他輕吻著她的額頭,黯然低語,「我也不會放你走,你是我的妻子,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他收攏雙臂,緊緊摟著她,緊緊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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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少夫人來了。」靈墨走進亭子裡,稟道。
「嗯。」書仲綺回過頭,對妻子淡淡一笑。
蘇淮雪走進湖影亭,靜靜地瞅著他。
他笑道:「陪我在這兒吹吹風好嗎?你看,夕陽灑在水面上,多美。」
蘇淮雪轉頭看著水面,夕陽在她臉頰罩上一層耀眼的金粉,驅走了臉上的蒼白。
書仲綺挽著她的手,心底依然隱隱作痛。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醒來之後就不再哭泣。她的個性本來就文靜,大夥兒見她能吃能睡,氣色也慢慢恢復了,還以為她心情已經漸漸平復,卻沒想到她從此不再開口說話,好像一夕之間變成啞巴了。
找了大夫來看,只說她這是心病,是心裡受創太大造成的,或許只是暫時的,急不來,也不能勉強她。
「坐吧!」書仲綺把她按在倚欄邊坐著,攏緊她斗篷上的領口。
她抬頭對他笑了笑,他接著也在她身邊坐下。
「我們就是在這座亭子裡拜堂成親,你認得出來嗎?那天天空飄著雪,湖心泛著薄霧,你頭上蓋著蓋頭,拜完堂就回房了,什麼都看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