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什麼也不懂,沒家世又沒才學,怎麼和他匹配呢?
他是雲,她是泥,兩人簡直不可能碰在一起,如今卻是非在一起不可,她不能躲避他,可一瞧他就臉紅,怎敢抬頭多看?
他卻以為自己是怕他、討厭他……真可笑,他對自己這種身份如此寒微的人都這麼和善,誰有辦法討厭他?
可惜她心裡這些念頭,打死也不能解釋給他聽,那多羞人啊?他要誤會,就由他去好了。
書仲綺不知她心裡百轉千回,只顧著和她耳鬢廝磨,直至轎夫停轎,才依依不捨的和她分開。
下了轎,兩人一進家門,靈墨便急急迎上來。
「少爺,家裡來了訪客,已經等候好一陣子了。」
書仲綺一聽便皺眉,苦著臉問:「是些什麼人?不重要的打發掉就算了。」
靈墨抱歉的搖搖頭。她又不是不瞭解她家少爺,要是能打發,她早就打發了。
「是幾位知縣和本地知府。知府大人和咱家老爺有同窗之誼,算來還是少爺的長輩。他們肯等這麼久,絕不是來打招呼的,少爺要是怠慢了,老爺以後一定找你算帳。」
眼看推辭不了,他只得歎了口氣,轉頭對蘇淮雪道:「你先回房休息吧!」接著又轉頭吩咐靈墨,「你照顧淮雪,劍山隨我來就行了。」
靈墨領命,便和她並肩一塊兒往新房走去,見她手上捧著一個布包,不禁好奇問:「這是什麼?」
「是范公子送的布料。」
「哦?那要派人幫你量身做衣服嗎?」
「不,不用了。」蘇淮雪突然臉紅,赧然道:「我想親手幫少爺做一件袍子。」
這些料子太華貴了,她不敢穿在自己身上,才挑了這塊素淨的白色綢布,做成袍子,配少爺正好。
靈墨聽得一愣,不禁狐疑地瞅著蘇淮雪。
她家少爺生得俊美無儔,為人風流倜儻,對他一見鍾情的姑娘不知凡幾,而這姑娘……該不是對少爺動情了吧?
千萬不要才好!依她對少爺的瞭解,愛上他,最後傷心的都是自己。
第三章
隔天一早,蘇淮雪醒來,就看見書仲綺正笑吟吟的支頭瞧她。
她羞澀的翻身起床,低頭順著長髮,心中惴惴不安,不曉得他醒來多久,又盯著她多久了?
書仲綺笑看著她,眼底蓄著一股熱切的期望。
昨晚招待完客人,他回房就看見自己的小娘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睡著了,不忍心吵醒她,所以原本的「計畫」便作罷,不過今晚,他絕不許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擾他們!
「昨晚睡得好嗎?」
「嗯。」
蘇淮雪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又坐近了些,伸手攬住她的腰,親匿地笑問:「你平時一個人最喜歡做什麼?」
「我嗎?」她訥訥地側頭一想,「刺繡吧!」正確的說,除了刺繡,她什麼也不會。
來此之前,她為了照顧爺爺,又要工作掙錢,只能待在家裡接些刺繡手工來做。
那是她掙錢的工作,書仲綺不明所以,以為那是女孩兒家文雅的嗜好,於是轉頭瞥了角落的繡棚一眼,又回頭問:「今天也是嗎?」
她咬著唇,低低應了一聲。
其實,昨晚她都在想著怎麼幫他做袍子。她最擅長刺繡,那塊白綢料子縫成外袍之後,她想用些銀、灰、白色之類的絲線,在上頭繡些精巧隱密的圖樣,讓袍子看起來閑雅精緻些,一定和他十分相配。
「我本想帶你出去逛逛,去瓦子聽人唱唱小曲兒、唱唱戲,沒想到昨晚有人登門求畫,今天我都得耗在書房裡了。」他揉揉她的頭髮,歉然道:「你今天就自己打發時間吧,中午來書房和我一起吃飯,嗯?」
他根本不必和她交代這些,氣氛被他這麼一弄,好像他倆真是對恩愛夫妻似的。蘇淮雪胡亂點著頭,心湖一陣激盪,無端被他擾得一團混亂。
書仲綺低頭吻了她一回,這才下床著衣。
她立刻跟著下床,待在他身邊伺候著,一下幫他拿衣服,一下替他擰毛巾,可沒想到他穿戴妥當居然還不走,硬是把她按在銅鏡前坐好,幫她梳順了頭髮,陪她著好衣物,這才甘願離開。
她癡癡的送走他的背影,不禁臉紅心跳,捧著熱臉,久久難以自持。
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他對每個女子都是這樣嗎?那就難怪……
她腦中忽然浮現靈墨昨晚的警告︱
咱家二少爺是情場浪子,哄慣了女人,對誰都是一副曖昧不清、情深意重的模樣,你若動了心,將來受冷落了,吃苦的便是自己。
蘇淮雪不禁黯然垂下臉。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書仲綺擅長新體花鳥畫,著重筆趣,尤以野逸、荒寒的意境,最負盛名。
他的畫,就連當今聖上也驚艷不已,還曾派人四處搜羅,對他的畫功讚譽有加。可惜他生性頑劣,無心入朝,宮庭畫院數度征攬,都被他推托婉拒了。
伴君如伴虎啊,他在民間不愁吃穿,享盡榮華,又不差皇帝給他戴的高帽子,沒事入朝作啥?而且光是民間的人情請托,就已經夠他焦頭爛額了。
書仲綺放下畫筆,手一抬,靈墨便熟練的把毛巾遞上去。
他一邊盯著畫作,一邊擦手,吩咐道:「好了,墨干之後,派人送給知府大人吧!」
「是。」
「現在是什麼時候?」
「已經未時了。」
「啊?這麼晚了?」他皺起眉頭,摸摸肚皮,這才開始覺得餓,「淮雪呢?她中午怎麼沒來找我?」
「有啊。」靈墨眨著眼睛,露齒一笑,「瞧您畫得都糊塗了,連少夫人待在旁邊也不曉得,她待到午時過後才回房間去的。您沒吃,她也沒吃,我差人送些點心過去了,少夫人下午應該用過一些了吧。」
「啊?」自己竟然這般冷落她,她不會生氣吧?
書仲綺聞言飛也似的趕回新房,房裡卻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