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塵不需要做那樣的犧牲。」福雅的聲音忽然冷冽下來。「她不必做太子的女人。」
「但太子對她卻像是志在必得,而且,如果郡主真的委身給太子,豈不是可以讓太子陷得更深?」
「我的漠塵不會做人盡可夫的事情。」福雅的眸光寒得如冰刃,「她能犧牲到哪一步我很清楚。她是我的!無論是你,是太子,還是天下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將她從我身邊奪走。」
「王爺,屬下只怕到最後真正陷落下去的人不是太子,而是您啊!」燕生掙扎著終於喊出這句話。
福雅渾身一震,但他強勢而執拗地冷笑一聲,「即使真的如此,我也不會將她拱手送入別的男人懷抱。燕生,你記住,傷了她就是傷了我,我不管你心裡有多麼憎恨和厭惡她,都必須把你的憎恨和厭惡收起來,恭敬而忠誠地面對她,就像面對我一樣,你明白嗎?」
燕生掙扎而痛苦地扭曲了五官,垂下頭,久久之後,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是,屬下明白了,從此會以自己的性命加倍地保護王爺和……郡主的安危。」
福雅再度闔上眼,右手輕輕蓋在自己虛無的左肩之上,疼痛之後他總像是有種幻覺,彷彿這條左臂還在,沒有失去。
只有當他想用雙臂擁抱漠塵的時候,才恍然醒悟自己真的再也不會有像以前那樣強悍堅固的臂彎了。
但是,這又何妨呢?如今她比以前更加倍地依戀他、信任他、忠誠於他、迷戀於他。
這便夠了。
第五章
一晃又是三年。
漠塵坐在窗邊,靜靜地托著腮,像是看著窗外那一對跳來跳去的小鳥,又像是在出神。
忽然間有個白色的影子出現在她眼前,對她微笑著擺擺手,「漠塵,別發愣了,出來吧,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她回過神,走到門口,很自然地抱住福雅的腰。三年過去,他的傷口早已癒合,身體也習慣了失去一臂之後的不便,但是這已經是她的心結,所以這三年裡她越來越沉默,因沉默而顯得更加冷漠,除了長長久久地凝視著他以外,她很少做別的事情。
今天,他說要帶她去踏春,他的心情像是特別地好。
「有什麼喜事嗎?」漠塵也忍不住開口問道。雖然他向來顯得心情很好,但是這一次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神采飛揚,志得意滿。
「我找到了兩個人,我本以為他們死了,但是他們居然還活著,你說這是不是很讓人高興的事情呢?」福雅並不避諱心底的秘密與她分享。
「什麼人?」漠塵好奇地問。
「該怎樣說呢?算是……一對叛臣的兒女吧。」他揚起頭,燦爛的陽光打在臉上,他笑得如陽光一眼耀眼奪目。「他們身上背負的秘密是決定我未來大事能否成功的一步關鍵棋子。」
「你要做什麼大事呢?」她始終伴隨在他身邊,眼看著那麼多的人在他眼前進進出出,大家總是神秘兮兮地說著什麼,但是她向來沒有興趣去聽,只是隱約覺得這秘密與京城中的皇帝和太子有關。
「漠塵的年紀夠了,該是我將這個秘密說給你聽的時候了。」他被她攙扶著上了馬車。「燕生,我們就到郊外走走。」
「是。」燕生還是忠心耿耿地親自駕車,而他對漠塵做到了他向福雅保證的那樣恭敬,只是他眼神深處的恨意和冷漠卻是無法掩蓋的。
漠塵只能視而不見。此刻她全部的好奇心都被福雅口中的那個秘密所牽引。
「二十年前,先帝病重,臨終前曾有遺詔,定下繼位皇位的人到底是誰。那時候我只有十二歲,但是父皇一直鍾愛我,視我為未來儲君,將我帶至身邊細心調教,所以雖然遺詔怎麼寫的大家並未看到,但人人都明白皇帝的不二人選必然是我。就在那年三月初六,先帝駕崩,皇兄帶領著他的親信打開了遺詔盒子,取出遺詔,當眾宣佈繼位的是他——趙闡遠,而不是我福雅。」
漠塵默然地聽著,這個故事太冷僻,她以前從未聽他講過,從他的眼中,她看到從未有過的一種恨意。
「為何不是你?」她下意識地問。
「是啊,為何不是我?所有人都很震驚。皇兄的親信們辯解說,必然是因為我還年幼,不適合登基,所以先帝選中了年長穩重,更有才幹的他繼位。而我們是一母同胞,他繼位後,立刻封我為王,這樣地疼我護我,讓眾人一度對他繼位的事情不再起疑。」
「但直到那一年冬天,母后過壽,我跑去她的寢宮向她請安,無意中聽到她和皇兄的對話,才知道這竟然是一場滔天騙局!」
「騙局?」她怔怔地重複著這個字眼,「怎樣的騙局?」
「其實遺詔人中所立的太子根本就是我,只是母后擔心我的年幼會讓其他異母的兄長覬覦我的皇位,若朝中有變,不僅她這個皇太后做不了,我也可能會被暗殺。所以她和皇兄串通,私自修改了遺詔,立皇兄為帝,平息眾人的疑慮,不給其他皇子造反的機會。」
「哦,她想得很周到。」漠塵毫無心機地評價。
他聞言卻給了她一個冷冷的嘲笑。
「周到?你以為這是周到?她剝奪了我的皇位繼承權,將本應屬於我的江山拱手讓給趙闡遠,然後又以一個小小的『王爺』頭銜哄騙我對她和皇兄萬分地感恩戴德,這樣歹毒的心機你以為我該對他們說什麼?感謝他們的周到嗎?」
他犀利的反問和冰冷刺骨的眼神讓漢塵陌生和害怕,她緊緊抱著他的身體,「你恨他們?」
「恨?當然要恨。當他們發現我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之後,他們萬分恐懼。次日,皇兄就下旨將我送至幽州,而這裡曾是天雀國最荒僻貧瘠的地方,他以為將我丟在這裡,任我自生自滅,我就可以死了與他一爭天下之心?哼,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