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雅自回憶中抽離出來,看到她以那樣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於是恢復了原有的笑容,「怎麼?漠塵害怕了?」
「不。」她搖搖頭,「只是覺得……你好孤獨。」
「孤獨?」他一震,又笑道:「我身邊有漠塵,怎麼會孤獨呢?這就是老天的公平。幽州城四周的山上居然有豐富的礦藏,這些年我偷偷命人煉礦冶金,所積累的財富是十個天雀也比不了的。皇兄雖然意識到我的壯大,但是鞭長莫及,他又能太不我何。」
「那一年我冒險去京城打探動靜,又無意問得到了你。孤獨?不,我絕不會孤獨。漠塵,聽了這個故事你真的不怕嗎?」
「我為什麼要怕?」她定定地看著他。
「因為跟隨我就有可能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我不會一輩子蟄伏在這小小的幽州城裡,等到有一天,天時地利人和,都為我所有的時候,我會奪回原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我發過誓,絕不背棄你。」她直起身,輕輕吻著他的唇,「那些曾經帶給你痛苦的人,我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自然地回應著她的吻,這三年裡每深吻一次,他們的靈魂彷彿更貼近了幾分。
「那麼,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她低喘著問。
「暫時不需要我的漠塵出面,我知道你的武功已經練得很不錯了,但是要抓那兩個叛臣的後人還不需要你親自動手。」
「如果他們對你不利,我會親手殺了他們。」她堅決地說。
福雅輕笑道:「不要把殺人這樣的大事說得這麼簡單,我不希望漠塵的手上為了我而沾上血腥,你只要靜靜地站在我旁邊,看著我完成這一切就好。不過……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是需要你的幫助的,很大的一個幫助,只有你才能做到。」
「是什麼?」她急於去表現,「現在就讓我去做好不好?」
「還不是現在,再等一等,差不多再過幾個月,就要到年底了,該到母后七十歲的壽誕之日,按例我該回去賀壽,到時候,你與我隨行。」
「去京城?」她不解地提出反對,「不,既然你皇兄對你有了戒心,你就絕不能回去,還有那個太子。」她皺皺眉,想起三年前彌清臨走前發下的誓言。「他也會對你不利的。」
「有你在,他不會的。」他語含深意,卻不讓她多想,因為目的地已到,郊外桃花爛漫,他一躍下了車,回身對她伸出右手,「漠塵,來,這艷麗的桃花與你正是絕配。」
漠塵下了車,眼前這絢麗多彩的景色與他們雪白的眼色相映成趣。
他多像畫中的人啊,那麼耀眼美麗,風姿無匹,只是她每多凝視他一刻,心中的痛和自責就會多加深一些,無論他怎樣溫柔地開導勸慰,都無法改變她深深的懊悔。
他買下了她,救了她,賜給她錦衣玉食,授以她強身武功,她卻以斷他一臂做為回報。
他不殺她,不流放她,繼續地寵愛疼惜她,加倍地關懷體貼她。
她欠他如此良多,今生今世似乎都無法償還,所以,無論他要她做任何事,她都一定會去做的。
看到福雅正舉著一朵桃花對她微微招手,她在自己的臉上畫出一抹笑意,疾步跑了過去。
*** *** ***
不久之後,福雅果然抓住了他口中所說的叛臣之後。
那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一臉的憤慨和不馴,讓漠塵悠悠地覺得這表情有些眼熟。
「你叫小文?」福雅彎下腰,笑咪咪地看著那個男孩子,「你的姊姊呢?」
「壞蛋。」小文啐罵,「你休想抓到我姊姊!」
「哦?是嗎?」他笑得詭譎,「這世上沒有我找不出來的人。你父親將你們姊弟藏得這麼好,還不是被我找出來了?你姊姊如果想救你,就必須要回到我這裡來。」
「姊姊說她會找到厲害的大人物來救我的!」小文大聲喊道,全然沒發現自己洩露了不該洩露的秘密。
「哦?厲害的大人物?是什麼樣的人物呢?」福雅挑著眉,裝得很認真的樣子,「該不會是什麼皇親國戚吧?」
「反正他一定可以打敗你的!」他驕傲地揚著頭。
趁福雅不備,小文狠狠地啐過來一口吐沫,即使福雅躲開了,依然啐到他的衣服上。
漠塵如風一般被激怒地閃身過來,一把提起那男孩衣領,「你這個臭小子!」
「漠塵。」福雅在身後按住她的肩膀,「不必和這個小男孩一般見識,我們要的是他們姊弟齊聚的那一天,就讓我們好好地招待他,等著他姊姊自投羅網吧。」
漠塵丟開手,下令道:「把他帶下去,關起來!」
小文被拉下去的時候還在不停地喊,「壞女人!你也是壞女人!」
漠塵不屑地冷笑,她自小被人罵是狼崽子,現在又是壞女人,似乎她天生不能做一個好人。不過無妨,在她心中,好壞本就是定義模糊,只要能讓她和福雅平平安安地廝守在一起,她不在乎被人罵成什麼。
「這孩子的話你不必放在心裡。」福雅在她耳畔低聲說:「小孩子說話從不動腦。」
「我本來就沒將他的話放在心裡。」她回頭對他一笑,「你也不必擔心我。你該換件衣服。」她看著他衣服上的那點污漬覺得剌目,「那孩子弄髒了你的衣服。」
「只是這一點而已,一會兒還要出門,不必換了。」
「要換。」漠塵執拗地皺眉,將他推向後院,「一會兒讓你的臣子們見到你的衣服髒了,他們會怎麼想我?」
「與你有什麼關係?」他啞然失笑道:「難道我的衣服必須要一塵不染嗎?」
「必須。」她很認真地點頭,「而且你的衣食起居都與我有關,我不能讓燕生或是別人挑出我的錯處。」
福雅神情一凜,「漠塵,你的心結何時才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