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她現在睡著了,很可愛。」車內,福公子懷抱著那個瘦小的女孩,手掌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劃過,嘴角噙著一絲笑。
她緊閉著雙眼,眉宇還是蹙得緊緊的,因衣服破碎而裸露的關係,被他用自己的雪裘裹得嚴嚴實實。
「這樣野性十足的你,該是太子殿下最喜歡的樣子吧?」他低喃著,用拇指將她臉上的污垢一點點擦去,本來就難掩的天生麗質更加一覽無遺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只是要等你長大至少還要七八年光景,我真是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七八年後的你是什麼樣子,也期待看到太子殿下為你如癡如狂的模樣,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女孩沒聽到他的話,閉著眼不安的蠕動著身子,更深地偎靠進他的懷裡。
*** *** ***
天雀皇都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因為此時是皇太后的六十大壽之期,所以即使因為多年戰亂使得天雀外強中乾,不復昔日的豪富闊綽,但依然是張燈結綵,大肆鋪張,營造出繁榮盛世之象。
今年的皇都裡不僅皇太后的壽宴讓人期待,可議論的事情實在很多。
先是天雀皇帝趙闡遠下旨冊封大皇子彌清做皇太子,接著,因戰亂而在外面流落多年的蝶衣公主又被找回,再然後,是皇帝的胞弟,一直在幽州獨住的福雅王爺回朝祝壽。
今夜的晚宴無疑是連續三天的壽宴中的壓軸大戲,不僅壽星到場,皇帝到場,連話題中的熱門人物也會來,早有貴族賓客提前到了皇宮內院,想搶佔個好地方,或是與親密的摯友扯扯這些人的閒話。
天氣太冷,小院中的石桌石凳自然無人碰,而靠宮門的暖爐則成了眾人的最愛。
皇帝的寵妃書妃和琴妃是表姊妹,向來私交很好,兩個人自恃身份與別人不一般,所以命宮女搬來團錦軟椅,又抱來暖手小爐,就坐在院角,一邊說笑一邊賞著眼前的一株臘梅。
書妃的兒子是三皇子瓊名,一天到晚只知道看書,現在這個時候依然還是捧著一卷書,靠在母親的腿側安安靜靜地讀著。
琴妃不由得感歎道:「看瓊名多乖巧,我那個正雄只比瓊名小一歲,一天到晚就知道爬高摸低,沒個正經。」
書妃捂著嘴笑道:「妹妹不必著急,我看正雄早晚是要建立大事業的,不必拘泥於這小時候的頑皮淘氣。」
此時瓊名的眼睛從書本上抬起,很認真地說:「五弟說了,他早晚是要建功偉業,做大將軍的!」
兩位皇妃立刻都笑起來,琴妃讚道:「三皇子一心兩用啊?書還可以讀得這麼好。」
瓊名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只是剛好讀完這一章而已。」
「我們皇家的孩子要是都像瓊名這樣該多好。」琴妃又歎道:「可惜陛下不知怎麼了,先是立大皇子那樣的人做太子,又接了個不知道來歷的野丫頭回宮。」
「噓──妹妹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書妃雖然這麼說,但是臉上並沒有多少緊張的表情,她用手撫摸著兒子的鬢角,歎息道:「畢竟人家是大皇子,雖然死了娘,但是名分不會變,朝中一干老臣又鼎力相助。」
「可太子一天到晚瘋瘋癲癲,書也不好好讀,騎射也是一團糟,真要是把天雀國交給他,只怕早晚會亡在他手裡!」琴妃氣呼呼的,不知道是替三皇子打抱不平還是為自己的兒子。
這時候有太監高聲喊,「皇太后駕到!」
於是院內所有坐著的、站著閒聊的人都立刻站到旁邊,躬身等候。
太后一身的雍容華貴,笑咪咪地走進來說:「罷了罷了,今天晚上是家宴,大家不要這麼拘束,皇上還沒有來,今天他可能要晚點過來,讓我們先吃。書妃琴妃,你們怎麼坐那麼遠?來,坐近些。」
有太后陛下的欽點,兩人立刻覺得面上大增光彩,書妃拉上兒子要上前坐首席客位,但是瓊名卻很不合時宜地在旁邊大聲說了一句──
「孫兒和母妃不便坐首席,孫兒代母妃謝太后賜坐。」
眾人驚訝地看著這個小大人似的,卻不過只有八歲的皇子。
太后驚喜地看著他,「瓊名越來越懂事了,可是這首席的位子為什麼你母妃不能坐?你說說看。」
「因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紅色的人影,就見對方一屁股坐在那個高高的空位上,大聲說:「因為我要坐在這裡啊!」
眾人全都皺了眉頭,看著那個坐在太后旁邊,一臉毫不客氣的紅衣女孩。她明艷的臉龐上還有著濃濃的未脫稚氣,以及與在場所有人完全不同的世俗之氣,一舉一動不僅不講規矩,甚至顯得粗鄙。
太后也皺著眉頭,對那女孩說:「蝶衣,你年紀還小,輩分在幾位哥哥之後,這位子你是不能坐的。」
「我為什麼不能坐?」這叫蝶衣的女孩就是那個因戰亂而與皇帝分離,最近才剛剛被接回宮,被人議論紛紛的「野公主」趙蝶衣。
她小小的身子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雙小腳晃來晃去,倔傲地仰起頭,「以前在家吃飯時,娘都是讓我坐在她右手邊的。」
太后本來就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孫女兒沒什麼好感,此時也沒多少耐心和她解釋,「你家的規矩與皇宮的規矩不一樣,」隨即抬高聲音問:「誰是蝶衣公主的隨侍宮女?怎麼這麼不懂規矩。」
幾位宮女誠惶誠恐地連忙上前請罪,連哄帶勸的將趙蝶衣架下了首席。
趙蝶衣當然不肯,又踢又踹的哭喊道:「為什麼我不能坐在這裡?為什麼我就不能?」
當她被拉過瓊名的身邊時,瓊名朗聲說:「因為這裡能坐的人只能是除了太后之外身份最尊貴的主客,我們年紀小,輩分低,不能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