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雅……」她癡癡地望著他,手臂依舊沒有力氣,不能抬起觸摸他的臉頰,只能感受著他手掌的熱度和力度。「我作了一個很美的夢,夢到你對我說……你愛我,可是,愛是什麼?」
他的指尖微顫,連聲音都在顫抖,「傻丫頭,愛,就是我們可以為彼此付出生命。」
她努力地挑動嘴角的唇線,綻放出一個微笑給他,「那麼……我愛你,一直都愛著。」
福雅將她的手捧在掌心,他的臉深深埋在掌中,漠塵好像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盲點冰涼的潮濕,那是福雅的淚水嗎?
一瞬間,再多的疼痛對於她來說都不算什麼,只要有他在這裡,哪怕即刻讓她再死一次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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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塵這一休養就是二十多天。其實對於一般人來說,這麼嚴重的骨折至少也要兩三個月才可以下地,除了公孫給她準備的藥膏的確靈驗神效之外,還因為她也好強,不想一天到晚躺在床榻上讓人服侍,更不想讓福雅為她操心。
恢復的過程中,她一直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不知道福雅和彌清的戰爭是否已經結束,或是還未開始?福雅一直對這件事避而不談,且還有一個人讓她牽掛——
「燕生,他為了救我不惜性命,最後時刻我看到他中箭倒地。」漠塵深蹙著眉,「我一直以為他恨我至深,絕不可能為我做這種事,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著?」
「他活著。」福雅給了她一個意外的結果,「彌清那裡傳信給我,說是俘虜了去救你的幾個人,其中有燕生。」
她驚喜不已,握住他的手,「要救他回來啊!怎樣才能救他?」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他柔聲安慰,「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養好身子,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了。」
「但是,我怎麼可能不管?這一切全因我而起啊!」
「沒有你,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他淡淡道:「因為這是我一開始就為自己選擇的路。」
「難道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嗎?」漠塵傷感地說:「我看到有那麼多人會為這場奪位之戰失去生命和親人,他們的痛苦一定不亞於你當年的痛。」
福雅有點驚訝地看著她,手掌在她的額頭上撫摸過去,「我的漠塵長大了,會為別人著想了。」
他長長一歎,「在你墜落城牆的那一刻,我便已經後悔了。如果我當時有神力讓江河倒轉,讓日月重輪,我會放棄一切,只為了保住你。」
「那麼……」她震動地抱住他,「福雅,就讓我們去過兩人的生活吧,幽州很美,也夠大,可以讓我們容身,就是在那裡住一輩子我也不會覺得膩煩。」
「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焉知別人也會讓我們過這樣的日子?」福雅淡淡地冷笑一下。
「你是說……太子?」漠塵沉吟許久,「他現在不知道怎樣?」
「他已經不是太子了。」他漠然道:「他惹出這麼多禍事,就是他父皇再想護他也不可能。眾臣聯合上本,請求廢太子,上個月皇上已經同意了,他現在雖然還住在太子府,卻早已不是原來的他,再沒有人會去巴結親近他,除了正雄偶爾去看望他一下之外,其他人甚至不願意從他的太子府前經過。」
「五皇子?墨荷她……還有綠裳,她們都怎麼樣了?」她一一追問。
福雅歎口氣,「漠塵,你還在恢復,暫時不要操這麼多心,廢這麼多神。」
「可是,我……」她還有話想說,福雅歎息著以唇封住了她的口,不讓她再問下去了。
她低喘著,貪婪地汲取著他身上的氣息,經過這一次事情真是恍如隔世,想不到可以再次這樣親近地與他相擁在一起。
突然間,有件事從腦海中蹦跳出來,又讓她暗自吃驚。
「我的瘋病……這一個月都沒有發作,是怎麼回事?」
福雅笑了,愛憐地撫摸著她的唇瓣,「這要感謝那對叫公孫的神醫夫婦。他們說,你的瘋病可能是小時候和狼在一起時被狼咬過所以染上,也因此讓你身上有了狼的味道,它們就將你當做同類,沒有再侵犯你,只是這病根卻留下了。這次我身體內的血過繼到你的身體裡,沖淡了你體內那些致你發病的毒素,所以你的病症也消除了。」
「真是……不可思議。」她驚喜萬分,這麼多年來的心結沒想到會因為這場劫難而根除。從今以後,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無端地發狂傷人了,只可惜福雅的這一臂,太早地犧牲掉。
「如果當初知道這個療法,早早地給我換血,我便不會砍傷你了。」她懊悔地說。
福雅又笑道:「傻丫頭,這換血是迫不得已的辦法,公孫說不是所有人的血液都可以互換,這一次只是為了救你,迫不得已之下冒險碰運氣才成功,若是以前你無病無災,我說什麼也不可能同意讓你用這個方法治病的。」
「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哪裡?在京城內,還是城外?」她終於問出口。
「這在城外。這裡是朝中一位叫方城葉官員的私邸,被我暫時佔用。」
「你皇兄他是什麼想法?難道你們就一直僵持下去嗎?」
福雅搖搖頭,「不可能僵持太久,大軍在這裡對峙了一個月,城內物資漸漸稀缺,而我方也沒有很好的補給。疆域那些心懷叵測的鄰國紛紛蠢蠢欲動,皇兄是想與我講和的,但是怕我不答應,所以他一直沒有開口。而且,此次是我公開謀逆,他必須擺出皇上的威嚴,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這麼說,你是準備撤軍了?」今日她聽到的驚喜實在是不少。
他拍拍她的後背,「你回到我身邊,也已脫離了危險,這算是上天對我的警告,也是上天賜予我的恩賞,我若是不能領悟,就太辜負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