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橫過,藏不住的怒氣映容。
這一眼,讓寶安公子將注意力挪到穎兒身上,乍見她,他魂兒全飛了。
瞧她細肩削腰,腮凝新荔,兩畔生愁,病如西子,楚楚動人.不自覺地,他伸出大掌,欲覆上她的手背。
別見她一身病態,畢竟是學過武功之人,她的動作比他更快,在他手覆上之前,穎兒已縮回手,更快地,她把雙箸往他手背上刺落。
迅速縮回手,他手背已被刺了個印子。
「我以為是弱柳,原來是帶刺薔薇,好,這合了我的口味。」吹吹手背,他不羈地湊向前一笑,那淫穢模樣,讓穎兒不舒坦。一頓好好的午膳,教人壞了氣氛。
「寶安公子,請自重。」宇淵說。
他錯惹人了。倘若惹到他頭上,他還可一笑揭過,但他的輕佻欺到穎兒,他沒打算善了。
「她就是紀穎吧?你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的丫頭。我沒想過,她會美艷至此。鍾離公子,你好大的艷福啊!」他曖曖昧昧地瞧著兩人。
那日過府拜會,爹爹告訴他,鍾離宇淵不簡單,就連他身邊的丫頭也是一身絕世武藝,若能不正面衝上,最好避開,他不是鍾離宇淵的對手,別自找虧吃。
避開?從小到大,他還沒要避開誰過,哪個人見了他,不是自動讓三步?呵!要他避,他們才要乖乖退三尺呢!不過,這丫頭美得他心癢難耐,要是能奪到手,那才叫過癮。
「穎兒,吃飽沒?」宇淵問。
「是。」推開碗筷,她失了心情。
「我們回去吧!」
「怎地高傲至此?才見面,好歹坐坐聊聊。」他擋到門口,不讓兩人出去。「我還想和宇淵公子談談,要多少銀子,才肯將這丫頭割愛?」
他竟在他面前論起穎兒的價碼,他不聰明,真的真的很不聰明。
宇淵似笑非笑,手搭在寶安公子的肩膀上,微微運氣,臉上含笑。
「宇淵公子當真不賞臉,多坐片刻無妨吧?」
「那麼,約在明日吧,明日宇淵在此恭候寶安公子。」說著,拱手,他胸有成竹,明日,對方絕對赴不了約。
「好,不見不散。」
他退開一步,宇淵領著穎兒走出雅房。
寶安公子的眼光始終追著穎兒跑。好美的女子,世間少有,比他那個玉寧公主毫不遜色。想著穎兒的容貌,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吃吃笑了。
走出酒樓,穎兒悶不作聲,那個淫惡男子令人憎惡,少爺怎能和他定下約會?低頭,反胃感陣陣。
宇淵對著她伸手,她不想握,低著頭假裝沒看到。他停下腳步,轉身對她。
「明日,他不會赴約。」
「為什麼?」
「我傷了他。」
「剛剛……」眉頭皺起,她凝望他。
「是的。」
明的不行,他暗的來,再不然,就是夜闖肅親王府,他都要寶安公子為他的言行付出代價。
「肅親王會不會……」
在一時的痛快之後,穎兒開始擔心了,她不知道肅親王和少爺有什麼瓜葛,但隱約感覺不安,若非這個不安感覺,不必等少爺下手,她早就餵他無形粉、逍遙散了。
「別煩,沒人搞得清楚是怎麼回事,他要到黃昏才會發作。」
懂了,少爺使的是梁師傅的雷霆手,這門功夫得要有深厚內功才辦得到,就是她也練不成。
宇淵再度朝她伸出手,他說:「往後,你隨我出門,扮男裝吧!」
「是。」她笑了。只要能隨他出門,穿什麼她都不在意。五指纏上他的,又是習慣成自然,接在餵食之後,妯習慣他的大手掌。
「再找個地方吃飯,我不相信運氣這麼差,走到哪裡都會碰到惹人厭的公子哥。」他笑笑,對她也對自己說。
「好。」
反正他們家少爺在京城裡開了十幾間酒樓飯館,這家不行還有別家,總不成肅親王會生下一窩討厭鬼。若真是此,肅親王的命未免太差。
「你還餓?」
「餓。」她的少爺還沒下箸就被打斷,他餓,她就餓。
「我們到醉語樓,那裡有京城最醇厚的佳釀,掌櫃的是個年方二十的姑娘,一身紅衣紅襪成了她最佳的招牌,醉語樓一年可為我掙下二十萬銀的利潤,是所有酒館淨利最多的,就是品福樓也比不過……」談到生意,他滔滔不絕,他果然很有乃母之風。
不過,她哪裡想知道這些,她比較想知道的是,那位年方二十的女掌櫃美不美麗,有沒有吸引他們家少爺的本事。
可……何必在乎呢?她的少爺只牽她的手,他的背後只讓她跟從,而他的餐桌邊,永遠有個叫做紀穎的配菜。
她笑了,冷冷的臉因為溫純笑容增了溫度,冰涼冷硬的線條,因為上揚的嘴角唇線變得柔和。少爺不一樣了,穎兒也隨著少爺的不一樣而不一樣。
第四章
今日,在議事廳裡,宇淵和梁師傅、司徒先生在討論百草堂約開幕時,宮裡來了位公公,說是要靖遠侯入宮面聖。
入宮面聖做什麼?少爺早早表明無意入朝為官,官場爾虞我詐、詭詐奸險,好人入了仕,莫不換了副性情,皇上何苦勉強人心。這是第五次了,皇上老愛召見少爺。不是國事繁忙嗎?怎地,短短數十日,皇上召見了五回,少爺不過是個商人,就算是個了不起的商人好了,也不需拿他當愛臣般,時時面見呀!
自宇淵出門,穎兒便魂不守舍。
穎兒、影兒,她一直是他的影兒,不論他定到哪裡,都可以在週遭處找到他的影兒,可獨獨皇宮內苑,那裡她入不得,不能站在他身邊,時時看顧。
淡淡的臉上掀了波瀾,輕咳兩聲,柳眉微蹙,她等得不耐煩。
這當頭,少爺要她學的女孩子家玩意兒,定可派上用場,可惜,她半樣都不會。
站在樹下,一顆心驚栘不定。
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少爺入宮已四個時辰,連梁師傅和司徒先生也不敢輕易離開,大家的心都擔著,深伯又發展出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