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
「吸氣!」他的聲音如雷貫耳。
又一次。
「吸氣!」
那是不容質疑的命令。
她在他雙手的壓迫下吐出了水,開始嗆咳,大口大口的吸著氣。
淚水和溪水滿佈她的臉,她咳著、喘氣著,灼燒般的肺部用力的收縮著,那很痛,但她仍貪婪的吸著甜美的空氣。
她全身癱軟無力,但他依然抱著她,仰躺漂浮在水中。
眼前的一切,是大自然最美的作品之一。
幾丈高的巖壁滑順的向上延伸,陽光從上方的峽谷開口灑落,白色的水光反射在橘紅色的岩石上,就像萬花筒一般變化不停。
「我的……肋骨……一定被你弄斷了……」她往後靠在他肩頭上,邊咳邊說。
「抱歉。」他笑了出來,那帶笑的道歉一點誠意也沒有,而且他鬆開了一隻手,觸摸她的肋骨,就在她的胸部下方。
她應該要抗議,但她完全沒那個力氣。
「我想它們都沒斷。」他笑笑的說,「頂多有些淤青而已。」
她翻了個白眼,但仍是在回過氣時,開口道謝。
「謝謝你。」
「我只是回報你昨晚的見義勇為。」他笑笑的說。
「我並沒有幫到你什麼。」她閉上眼,點出事實,「我應該先打電話報警的。」
他再次笑了出來,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唇擦過了她的肩頸。
她懷疑那是她的錯覺,也可能是他不小心碰到的,她想著,卻還是開始意識到他強壯的存在,即使在冰冷的水裡,他感覺起來依然是溫熱的。
她睜開眼,開口道:「我可以自己游了。」
「你確定?」
他的語氣裡,是不是有一絲遺憾?
原本疲軟的心跳,用力的跳了兩下,那該死的還是有些痛。
雖然如此,她還是點了點頭。
他鬆開了手,恬恬強迫自己離開他強壯安全的懷抱,他的手指撫過她因為冰冷的溪水而挺立的乳尖。
她無法控制的紅了臉。
好吧,也許不是那麼安全。
她深吸了兩口氣,抹去臉上的水,這才轉過身,他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觀察著四周和上方的岩層,教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環顧週遭,邊好奇的問。
「這裡有出口嗎?」她觸目所及之處,並未有任何像出口的地方。
「有。」
「哪裡?」
她猛地回首,卻見他微笑伸出手,指著峽谷上方的藍天。
「那裡。」
恬恬擰著眉,沒好氣的看著他,「先生,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出去的出口。」
「阿南。」他露出潔白的牙齒,重複著之前說過的話,「我叫曾劍南,你可以叫我阿南。我想在經過這一切之後,你和我真的不用太過客氣。」
「好吧,曾劍南先生,你所說的出口至少有五、六層樓那麼高,這些巖壁沾了水之後,就像浴缸一樣又濕又滑,完全沒有著力點,就算是專業的攀巖者,帶著齊全的裝備也不一定上得去,更何況我們兩手空空的,要怎麼上去?」
「如果你真的這樣認為,就太小看那些攀巖專家了。」他邊說,邊往前方游去,他停在一處狹窄的凹槽,拍了拍那岩層,回頭看著她道:「別的地方我們或許上不去,但這邊夠窄,我們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可以增加摩擦力,只要腿夠長,我們就可以背靠著一邊,腳抵著另一邊,慢慢爬上去。」
這男人一定是在開玩笑!
但他似乎沒有打消主意的意思,只是待在那裡,嘴角噙著無奈的笑,「我剛看過了,水是從那邊的地下水道來的,我們當然可以繼續往前游,但我想你沒有辦法再潛下去。你可以嗎?」
不行。
她不想承認,卻只能搖頭。
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想再體驗一次剛剛那恐怖的狀況。
「我們得在那些人猜到我們不見時,盡量拉開距離。爬上去是最快的方法,他們就算追過來,也不會猜到我們爬了上去,那可以替我們爭取時間。」
她瞪著他,和那聳立的高大巖壁,只覺得一陣暈眩。
峽谷兩岸的巖壁蜿蜒崎嶇向上,雖然下面很窄,最頂端卻很寬。
她白著臉,語音微弱的說:「上面太寬了,我不可能一路這樣爬上去,我的腿沒那麼長。」
他沒有抬頭看,只是看著她,「上面的沙巖沒那麼濕滑,不像下面這邊常被溪水沖刷,那裡的巖壁比較粗糙,也有地方可以攀爬。」
他朝她伸出手,一雙黑瞳直視著她。
「你先上去,我會跟在下面,要是你掉下來,我會撐住你。」
*** *** ***
她沉默著。
他並不意外。
這一路過來,她能跟上,他就已經很驚訝了,但除了憤怒、抱怨和尖叫之外,她還是跟著他到了這裡。
說實話,他真的很佩服她,若是換了另一個女人,恐怕早已經崩潰。
她的嘴唇發紫,身體因為冰冷的水和驚悸而顫抖,剛剛才差點淹死,現在他又要她爬上五、六層樓高的峽谷巖壁。
說真的,就算她拒絕了,也是很正常的。
他不想將她留在這裡,但必要時,他還是得自己上去,冒險回到路上,找人求援來救她。但他懷疑她撐得到那個時候,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在太陽下山前找到救兵,沙漠裡氣溫下降很快,她待在水裡,很快就會失溫。況且外頭那些人隨時都有可能決定進來查看,他們或許會停在峽谷被堵住的地方,卻也有可能冒險潛水進來。
她看著他,沉默著,好半晌,才歎了口氣,朝他游去。
「你可能會被我害死。」她警告他。「我手腳沒什麼力氣了,隨時可能會掉下來壓扁你。」
他笑了笑,「只要記住一次移動一個地方,一隻手或腳,不要同時動手腳,一次移動一個支點,那會比你想像中容易的。」
「現在要怎麼做?」恬恬深吸口氣後問。
「把背靠在這裡。」他讓開一個位置,指示著,「腳抵在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