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私生子有什麼關係?不是私生子又有什麼關係?你跟端禮都是一樣的,你們在青春期沒有因此而墮落學壞,兩個人都堂堂正正的長大成人,也沒有缺手斷腳或是身體功能有缺陷,這樣有什麼不好嗎?你已經很好了!」
連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封妍,也點點頭表示她的贊同。
他跟大哥都是一樣的嗎?沒有誰比較好,也沒有誰比較差嗎?進了顧家之後,眾人都拿他跟大哥做比較,比血統、比學習、比能力、比未來,只要是能比較的事情,全都被拿來做比較。
大哥待他很好,剛到顧宅時,他不安地躲在被窩裡哭,大哥都靜靜地陪在他身邊。有關顧宅的所有事物,也是大哥一項一項的在旁邊教他,而非他一直以為應該照顧他的爸爸。只是愈來愈常被拿來跟大哥做比較之後,他對大哥的感情除了崇敬之外,也漸漸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你今天會有這樣的成就,是你努力得來的;端禮今天會有他那樣的成就,也是他努力得來的,這跟你們是不是姓顧沒有絕對的關係。如果靠家族的庇蔭就能夠有成就,那麼全世界的敗家子早就死光了。顧老頭自己想不通這一點,當子女的也不用跟他辯,因為老人家對子女的碎碎念,只是在防止他們會得到阿茲海默症,也就是俗稱的老年癡呆症。身為子女的我們,偶爾總是要盡點孝心,借出耳朵讓他們念個幾下,這樣他們才會覺得自己有事情可做。」
「哈,我爸那種不止碎碎念的程度吧?」簡直可媲美炮聲隆隆。
「老人家嘛,不要對他們的表達方式有太過高的期待。」
聽到這裡,顧端義不禁撫掌大笑。這麼多年來一直梗在他心底的一個結,似乎沒有像他所想像地打得那麼緊,而被那個結所困住的心,似乎能夠看見出路了。
辛弱水靜待他笑完。
「之前聽妳說妳媽對妳碎唸唸有關布丁的事,還因此反對妳跟大哥交往,這事妳要怎麼解決?」
開始進入正題了。
辛弱水挑了挑眉,問道:「你身上有沒有一百塊?」
顧端義很爽快的從口袋裡掏出皮夾丟給她。
「剩下的還你。」辛弱水只拿出一張百元鈔票,剩下的錢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封妍見狀,將一直提在手上的小袋子遞給辛弱水。
辛弱水打開袋子,拿出八個統一雞蛋布丁,然後開始吃了起來。
等到辛弱水吃完四個布丁之後,顧端義才明白她的作法與用意。
「哈哈哈,辛弱水,妳不會打算一次全都吃光吧?」顧端義笑到肚子痛的看著她的表情。
拿起第五個布丁,辛弱水的臉色已經有點勉強了。
雖然說她很喜歡吃布丁沒錯,吃第一個,好吃;吃第二個,好吃;吃第三個,還算是好吃;吃到第四個,她開始有點不確定了。
現在要吃第五個,辛弱水乾脆閉著眼,讓整盒布丁快速地一口氣滑過她的食道。
就這樣吃到第八個布丁,辛弱水已經感到反胃想吐了。咬著牙硬撐的吃完之後,她覺得她這陣子都不想再看到統一雞蛋布丁了。
瞧見她吃完之後,封妍連忙遞過去一杯酸溜溜的檸檬汁,讓她中和一下口中的味覺,順便幫助消化。
「好了,你現在不欠我什麼了。」喝了大半杯的檸檬汁,辛弱水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顧瑞義沉思了下,說道:「當年我如果沒有轉學的話,今天的情況會不會不一樣?」
「不會。」辛弱水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是我先喜歡上妳的。」
「感情這種東西沒有分先來後到,只有是否互相喜歡的問題。你是搶我食物吃的人,而端禮是請我吃東西的人。另外……」
辛弱水運氣,攤平的掌心朝兩人面前的那張大理石桌拍了下去。
只見承受辛弱水一拍的大理石開始發出細碎的劈啪聲,不久之後就發出一聲巨響,整張堅硬的大理石桌面瞬間垮下,碎裂成塊狀。
顧端義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以為把石頭給打成碎爛的功力只有在武俠小說才會出現,有持續在鍛煉身體的他,頂多也只能把木板給對半劈開而已……
直到現在顧端義才明白,剛剛在外面時,那個女人所說的話!辛弱水拜入名師門下,他們都未必是她的對手……只有在旁邊的這個安靜的女人才比能跟辛弱水較量。
顧端義來回的看著一旁那位安靜優雅像一位大家閨秀的女人,以及地上碎成塊塊的大理石。
他吞了吞口水,現在才知道雙方的差距。辛弱水這個暴力女,這些年來程度已經提升到不只是暴力而已了……
望著顧端義的模樣,辛弱水只是淡淡的笑說:
「有一次為了逮住一個搶皮包又推倒許多無辜路人逃跑的搶匪,我在端禮的面前踢彎了一根路燈。」
「踢彎路燈……」顧端義不敢相信的低喃。
封妍聞言輕笑了出來。嗯,很像弱水的作風。
「那時候端禮在旁邊目睹了整件事的經過,但他只是問我我的腳有沒有事、會不會痛、需不需要看醫生。」自此,她開始對端禮另眼看待了。
說罷,辛弱水看了他一眼,微笑的跟著封妍一起離開了包廂,留下他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 *** ***
睽違兩個月多,顧端禮這次又駛著奔馳車進入這座寧靜的住宅區。不同於上次的是,之前是滿滿的食物,這次只有一個紅色漆金的盒子。
「弱水,妳確定端義用一百元跟妳買那八個布丁,然後妳把布丁搶過來吃,這樣就算報完仇了嗎?」顧端禮問得好遲疑。
搶布丁之恨,被辛家母女牢牢記住了十幾年,她們口中的不共戴天之仇,會不會結束得太過草率了點?至少他覺得結局簡單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老媽又沒有規定一定要怎樣才算解決這件事,且她當年也只對我說要搶對方的食物回來吃而已。既然如此,我的所作所為很符合她當初說的,是她沒有說清楚,不能算我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