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也自比產生危機意識,有意無意地以娘家的財勢牽制他,並安插自家人到他的公司擔任重要幹部,讓他左右受制不融亂來。
然而他和莫春色那狐狸精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她不滿地上門理論替自己討回公道,沒想到卻發生了那件事。
仗著丈夫不會讓家庭破碎,蒙上不名譽的陰影,莫春色的死以「意外」結案,而非有可能將她送入監牢的過失傷人,或許是出自愧疚——或是彌補,她才沒反對丈夫將那小雜種接回家來。
這些年來她一直以娘家為靠山,讓已無夫妻之情的丈夫絕口不提離婚,並不斷施壓要司徒京兆早點退休,將大權交給兩人所生的兒子,不讓「外人」奪走司徒家產業。
如今娘家倒了,她還能靠誰呢?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我的娘家不能倒……」
喃喃自語的官歌曇一看到丈夫自樓上下來,急病亂投醫的拉著他的手哭訴。「京兆,你幫我想想辦法,要怎麼才能救我娘家,我爸媽年紀都那麼大了,再活也沒幾年……」八十幾歲的老人,要他們怎麼面對這個打擊?
「別急、別急,慢慢說,發生什麼事?」司徒京兆安撫著她。
畢竟是結縞二十九年的老夫老妻,縱無男女之愛也算是親人了,他不會真的置之不理。
她抽抽噎噎地低訴,「我剛接到大哥打來的電話,他說公司的資金一夕之間被掏空了,不得不宣佈破產倒閉,還欠了一大筆債務。」
「是嗎?」他毫無訝異,只感慨地一歎。「他們擴充太快,野心太大,還沒瞭解對岸的政商形勢便貿然進軍大陸,我早猜到撐不了幾年。」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像有人刻意搞鬼破壞似,一下子就垮了,讓人措手不及。
「你早知道為什麼不警告他們?」她不禁怨起丈夫,認為他故意放手不管。
「我說了,可沒人肯聽,反笑我太保守,要賺大錢就要敢冒險。」他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好任憑他們去闖。
司徒京兆疲累地揉揉眉心,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才五十五歲的他在這些年急速蒼老,外表看來已像六十好幾,背也稍微駝了。
司徒家表面上相安無事,私底下暗潮洶湧,他也感覺得到這股不平靜,他極力地維持,勉強不讓一個家四分五裂。
「爸媽當年對你有恩,幫司徒家渡過難關,這回你也幫他們吧!不能見死不救。」她擔心的是娘家若沒法振興,她的下半輩子該怎麼辦。
到了這把年紀,她還是害怕丈夫的狠心離棄,即使兒女都大了,她仍當丈夫是天。
「幫?」他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咦,公司也出事了嗎?」瞧他一臉心事重重,她抹抹淚關心。
「有人大量拋售公司股票,股價如今一路下滑,幾乎跌到谷底。」股東們瞼全綠了,直說一張股票不如一張紙。
「什麼,真有這種事?」為何她毫不知情,每天還和一群闊太太打牌、喝茶、逛街。
司徒京兆肩膀重得抬不高。「再這麼下去,我們也會步你娘家的後塵。」
他老了,也不求什麼,就算銀行存款變少,大不了學老朋友上山種果樹,當個與世無翠的老果農。
「孩子們知道這件事嗎?」他們多少也能幫上一點忙。
他搖頭。「最近這幾個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一個個不見蹤影。」
「那要怎麼辦?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她享受慣了,可吃不了苦。「我還在想……」
官歌曇看丈夫支著頭想不出辦法,忍不住發怒地埋怨道:「都怪你當年在外面亂搞,不好好守在家裡,才會讓公司營運漸走下坡。」
「你這女人在說什麼渾話,也不想想你做了什麼,我沒怪你,你還敢怪我?!」要不是念及夫妻情份,他早讓她因殺人罪坐牢。
「你不怪我為什麼跟我分房?十幾年來也不肯碰我一下,我當年也沒想到會誤殺你外面的女人,要不是她多事搶我的刀……」她也很懊悔一時衝動,一見搶她丈夫的女人就在面前,眼一紅就做出傻事。
「那是她太善良了,沒看穿你在作戲,要不然她現在還會活得好好的。」一想起心愛的女人,司徒京兆忍不住悲從中來。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先離婚再娶她,為了事業不得不隱瞞他有家室的事,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
「什麼嘛!我也好心地幫她養兒子……」官歌曇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笑出聲。「對了,老四不是有一筆信託基金,再加上這幾年的定存,應該有不少錢吧?」莫春色留下上億的遺產給他,而他們基於補償心態,每年固定在他戶頭存個一、兩千萬,現在算來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你想做什麼?」他是不可能動用兒子的錢。
她無一絲愧疚地說道:「應應急嘛!先拿來用用,以後再還他。」反正他也不會知情,錢就放在銀行裡,挪用一下沒什麼大不了。
「不行,那是他的錢,我們無權使用。」他已經對不起孩子的母親了,不能再錯上加錯。
「一家人分什麼彼此,你這個老頑固在堅持什麼?我們……啊!悔,你回來了,我們剛好有事問你,你快過來……」真是老天都在幫她,說人人到。
「老婆子……」別胡來。
剛一進門的司徒悔瞧見父親正用不贊同的目光向妻子使眼色,而當作沒看見的官歌曇則異常熱絡,像搶到限量版名鑽般雙眼發亮,他當下心裡有數了。
戲,終於要落幕了,大家不用再戴著假面具過活。
「來來來,阿悔,你都滿二十了,日子過得真快呀!一轉眼都變成有擔當的青年了。」多年的栽培之恩,他也該報答了。
「不,二十二了。」他早成年了。
她臉上一閃尷尬,笑得不太自然地拉著他的手入座。「不管是二十還是二十二,都是司徒家的孩子,我們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