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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此時站在一旁的卓安等三人忍不住低聲叫道:「家教真好啊,有這種兒子也就可以滿足了吧。」

  若石也同意心心確實將小凱帶得很好。輕輕吻了小凱額頭一下,他將小凱交給一旁的卓安,交代道:「好好照顧他。我電話開著,有事隨時聯絡我。」說完他瞥向藍諾。「你開車來的嗎,藍諾?你停哪?」

  「呃,是啊。就停在對面的停車格。」藍諾回答。

  「車借我,晚點還你。」

  藍諾嚇了一跳。「你要開車?」就他所知,若石很少自己開車的吧?雖然他有駕照,韓家車庫裡也有好幾輛名貴的轎車,但是搬到公寓後,他都是走路上下班,即使是應酬聚會,也都有司機老陳隨時待命。他要開車?

  儘管詫異,但他還是乖乖地交出鑰匙。「你知道台北的路況很複雜嗎?」

  若石接過鑰匙。「你車上不是有衛星導航?放心,我不會亂開的。」突然想到現在已經過午很久了,他轉身對妙潔說:「妙,記得弄點東西給小凱吃,別讓他餓著。」

  交代完後,他握著藍諾的車鑰匙離開,一顆心已經飛到了城東醫院。

  而留在公寓的三大一小,在面面相覷好幾秒鐘後,小凱羞澀地微笑道:「有人想吃餅乾嗎?」他掏出今天在幼稚園裡點心時間發放的幾塊餅乾。

  本來他想帶回去跟心心一起吃的,但心心一定會說有好東西要跟朋友分享,所以,現在拿出來跟這幾個叔叔姐姐分享,應該正是時候吧?

  卓安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接過一塊看起來有點潮掉的餅乾,微笑道:「好啊,謝謝你,小朋友。」

  「我叫小凱。」男孩可愛地說。

  接著,藍諾和妙也都投降在男孩可愛的魅力中了。

  好吧,也許當一個下午的臨時保姆,也挺有意思的。

  特別是,這男孩顯然跟若石關係匪淺啊。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也許可以趁這機會順道弄個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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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很暈。也許是感冒了,可能還有點發燒。

  可是他們現在在前往布拉格的路上,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到達。爸爸說,請她忍一忍,再過幾個小時他們進了城後,就能去看醫生了。

  所以她要忍一忍。思思在身邊跟想想說著話,兩個人都輕聲安慰著她。爸爸在前頭開車。

  媽媽過世以後,爸爸把他們在台灣的家賣了,換成了一輛大房車,從此帶著她們三姐妹到處旅行,說是要完成媽媽環遊世界的心願。

  忘了是多久以前了,這輩子,她的記憶中好似只有沿途匆匆瀏覽過的街景。他們在每一個國家停留數個月到半年不等,幾乎沒有時間好好地上學、讀書、交朋友。

  她緊緊抱著許久以前某個朋友送給她的布娃娃。娃娃不對襯的臉有手工縫製的紋線,身上的裙子有些陳舊。她看著娃娃的臉,卻想不起朋友的臉……

  到底是在哪個時候交過這麼一個送她娃娃的朋友呢?

  她朋友很少,因此每一個都很珍貴,可是為什麼她想不起來?

  「你生病了,不要胡思亂想。」思思在耳邊說。

  她想,她的確是生病了。她記不住那些朋友的面貌,她得了無法記憶的病症。

  她才十三歲,卻感覺一輩子都過著來去匆匆的生活。

  她忘了曾經認識的那些人長什麼樣子,她傷心地想著,那些朋友說會永遠記得她,一定也都不可能了吧……這種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呢?

  多想、多麼想找一個地方,蓋一座自己的城堡,把城堡當成家,一輩子就住在裡頭,當個塔裡的公主啊。她不會祈求有王子來拯救她,因為她會忙於佈置自己的城堡。她會在塔裡種很多花,她會很慇勤地打掃每一塊角落,把地板上蠟,她還會每天將剛烤好的餅乾放在塔樓的窗台上,跟路過的鳥兒雀兒當朋友。她會有一個堅固又安全的家。

  好想對爸爸說,她不想當「新遊牧民族」。忘了日前在哪一個國家的報紙裡看過這個名詞,指那些居無定所、流浪他方的人們。

  可是身為吉普賽人的孩子,想要有個家,也許很難很難吧?

  爸媽總說,他們的體內裡住著吉普賽人的靈魂,血液裡總是吶喊著要遠行、要出走。可她卻不是這樣,她想她的體內應該住著渴望安定的靈魂。

  不管哪個地方都好,她想要有一個安定的家園,當她疲倦了或生病時,可以安心地躺下來睡個舒服的覺,不用在顛簸的浪濤中徒勞無功地穩住自己。

  她想放任自己走進平凡而安穩的生活中,想找一個愛著自己、也喜愛家庭的人,與他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我想回家……」她呢喃出聲。以為性情如風的想想和追尋夢想的思思會嘲笑她,可是這一回卻意外地沒聽見姐妹們的回應,只感覺到有雙手很堅定地握住了她的,為她帶來一股溫暖。

  啊,那種顛簸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山一般沉著的穩定。

  就是這裡了,她想。她想待在這裡,永遠不離開了。

  「心心,痛嗎?」那雙手的主人問她。

  「不痛。」她微微搖頭。「拜託捉住我,捉緊一點,我不想飛走……」她有點激動地捉著那雙手,怕被放開。

  若石訝異地看著她為捉緊他而泛白的手指。她閉著眼睛,因為先前開刀上過麻醉的關係,還沒有恢復意識。

  他趕來醫院時,手術已經結束了。

  可當他看見她被推出手術房,全身有著多處擦傷、左小腿骨折的情況,仍然哽住了呼吸,一陣心痛泛過全身,恨不得能夠代她承受。當下他明白,即使他還不想涉入,也已經忍不住涉入了。

  他第一次為另一個人感到心痛。

  那麼無預警的、容不得否認的,心折了。

  不知是自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底已映入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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