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一起……也好過要我看著你死呀!」她低聲啜泣,臂膀緊緊環住他的頸項。
「月音,我不該冒充永琅,不該出現在你面前,不該害了你。」在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為了說一個謊言而感到如此懊悔,如此痛恨自己。
「你後悔冒充永琅了嗎?」她淒然望著他。
「為什麼你不恨我冒充永琅?」為什麼她看他的眸光依然還是那麼溫柔深情?「為什麼你不問我冒充永琅的居心何在?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問?」
月音淺淺苦笑。不管是什麼因由,不管是什麼居心,不管背後藏著多麼邪惡的念頭,她都依然深深被他吸引。他是她的魔,即使被他欺瞞、被他傷害,她都無法抗拒對他的愛意。
「能夠讓我遇見你,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的心已完全屬於他,只要能夠把永琅牽引到她身邊來,不管是何因由,她都懷著莫名的感激。
「月音,你讓我自慚形穢,我根本不配出現在你面前……」他瘖啞呢喃。
「我沒有後悔,我也不要你後悔。」她輕吻他的下顎,慢慢吻上他的鬢角,最後落在他唇上。「不要後悔認識我,不要後悔,好嗎?」為了他要成親那件事跟他大吵後,這段見不到他的日子讓她痛苦欲死,她不想再嘗到那種思念的滋味,她不想失去他。
「難道,我們就一輩子當兄妹嗎?」他眷戀著她纏綿蝕骨的唇舌。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們可以一輩子生活在一起。」她與他唇舌相貼,低喘輕歎著。
「怎麼可能一輩子生活在一起?你難道不嫁人?」他微微退開,溫柔地與她對望。
「我不嫁人,你養我一輩子。」她的手輕輕撫掠過他的臉,愛憐地觸摸著他的鼻樑,讓指尖感受著他灼熱的陽剛氣息。
「阿瑪和你額娘怎麼可能不讓你嫁人?」他由著她的手指探索。
「要不,我把自己弄丑、弄笨,總之,抵死不嫁人。」她苦澀地笑。
「傻瓜,不要做這種傻事。」他握住她的手,輕貼在唇邊。「我怕的是,就算我們想一輩子當兄妹,旁人也不會答應。」
月音的神思頓時凝住。
「是呀,額娘就已經對我懷疑了,萬一被她察覺,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拆散我們的!怎麼辦?」她緊張不安地抱住他。該怎麼辦才好?她只想與他長相廝守,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他們永遠不要分開?
永琅動了一念——不如帶著月音逃離慎靖郡王府!但是,他立刻推翻了這個念頭。帶著月音莫名其妙逃離王府,不只他和月音會背負恥辱難堪的罵名,還會連累整個慎靖郡王府所有人都必須承擔出了一對亂倫兄妹的羞辱。
「格格,夜深了,大阿哥該回去了。」百花在外頭輕輕敲了敲門。
永琅鬆開環抱她的雙臂,正欲起身,月音立刻抱住他的腰,把他摟得更緊。
「別走,留下來。」她充滿依戀不捨的雙眸深深凝瞅著他。
這樣的眼眸幾乎要融化他的意志,勾走他的魂魄。
「我若是留下來,只怕我們的關係會更早被發現,我們也會更早被拆散。」他咬牙轉開臉,扳開她環在腰間的手,害怕在她眼中就此沉淪。
月音失落地垂下眼。
「我們都必須要忍耐,好嗎?」他歎口氣,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把錦緞匣放入懷中後,轉身打開房門離去。
百花見永琅一走,立刻快步來到月音身前,前後上下打量著。
「格格,大阿哥沒對你怎麼樣吧?」
「他是大阿哥,你以為他會對我怎麼樣?」月音苦澀地一笑。
倘若他們要當一輩子的兄妹,他是不是永遠也不會與她有肌膚之親了?
*** *** ***
護國寺老和尚之死驚動了朝廷,乾隆皇帝下令刑部查辦此案,最後查到了顯親王府衍格貝勒的頭上。
衍格為洗脫罪名,向乾隆奏請調查此案,乾隆自然不信衍格會是殺了老和尚的兇手,便放心將案子交給他去著手調查。
當衍格搜遍老和尚的外屋內室,都找不到龍珠的蹤影時,便猜測到一定是盜賊強行搶奪龍珠時殺了老和尚。但是,在搬移老和尚的遺體時,卻又意外看見老和尚右手旁以指蘸血書了四個小字——不必為難。「難」字的「隹」旁最後三劃尚未寫完,想必寫到此時老和尚已然斷氣。
倘若是盜賊惡意刺傷,老和尚為何會寫下「不必為難」四個字?老和尚明明知道龍珠的重要性,在一息尚存時,為何不留下盜賊特徵或姓名等隻字片語,卻是要人「不必為難」取走龍珠的人?
莫非老和尚與奪走龍珠的人相識,並且有意放走他?
衍格無法向乾隆清楚奏明老和尚是因龍珠而死,除了他和老和尚知道龍珠的存在以外,並無人知曉此事,他只能以老和尚蘸血寫下的遺言中推算判斷,向乾隆回奏老和尚與刺傷他的人應該相識,並在臨死之前表示願意不予追究。
當衍格詢問護國寺僧眾是否要追查到底時,僧眾均表示不必。
護國寺僧眾都是修行之人,對修行之人來說,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修行佛法就是了脫生死,見到自己的本心本性就沒有生、沒有死,便是「明心見性,見性成佛」,因此對於老和尚之死並無任何仇恨之心,也都平和地接受了老和尚的遺言。
此案無疾而終,暫時查不出結果。
但是,在衍格心裡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謎團——
到底是誰奪走了龍珠?
*** *** ***
自那日從護國寺回來以後,永琅彷彿變了個人。
每日,他在出門以前都會先去向允禧和福晉請安,他的改變最令福晉感到意外,因為永琅從來到王府以後,不曾恭恭敬敬地向她請安過。
不但如此,每日從內務府武備院回來後,他都會乖乖地跟全家人一起吃晚飯,不再擺出傲慢冷漠的表情,兄弟姊妹間的遊戲和玩笑,他也會漸漸參與加入,不再與他們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