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門外,聶柏珍不敢回頭,不敢停下腳步,一直到走出費朗的家,關上大門,她才雙膝一軟地在走廊間坐了下來。
她一直知道費朗不會是她的白馬王子,因為他愛自由,擺明了不想放棄花花公子生涯,所以她也始終認為自己只把他當成哥哥看待。
但是,就在方才衝進他房裡,看到潘煊麗和他交纏在一起時,那種心頭被捅入一刀的痛苦,讓她沒法子再自欺欺人了。
她喜歡費朗,喜歡到連心都痛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當潘煊麗隨即走出他的房間,告訴她「費朗需要她」時,她才會心頭小鹿亂撞地留了下來。
沒想到,潘煊麗說的「需要」是那方面的「需要」。
原來,費朗一直是用那麼火熱的吻去擁抱其他女子的啊。
不想、不許想,聶柏珍抱著頭,覺得整個腦袋脹得像是要爆炸開來一樣。
聶柏珍好用力、好用力地捶著胸口。
終於,她掉下了一顆淚水。
淚水順著慘白臉頰滑落到她的唇邊,讓她嘗到鹹苦的味道。
這就是嫉妒的味道嗎?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一聲痛苦的抽噎滑出口中,聶柏珍把臉埋進雙膝之間,久久都沒法子起身。
在乎一個人——好痛啊!
*** *** ***
那一夜之後,他們躲著彼此。
聶柏珍依然送咖啡給費朗,卻總是按了電鈴就跑走,來匆匆去匆匆。
費朗偶爾也下樓喝些茶,卻總是選在聶柏珍騎車出門採購的時間點。
日子也就這樣過去了半個月不止。
大多數時候,聶柏珍還是愛笑的,畢竟她哥哥和印煒煒的感情終於修成正果,兩個人出雙入對的,是件好讓她開心的事。
只是,聶柏珍也突然發現到——
一個人的時間變多了之後,寂寞也無窮無盡地擴張了起來。
賣場超市的宣傳DM,再也引不起她的興趣。即便勉強買了好多新品牌的清潔用品,把家裡、店裡全都刷得亮晶晶,她還是沒法子感到快樂。
幸好,哥哥和印煒煒很好,他們的好心情多少提醒了她,應該好好振作精神,應該努力接受約會,期待她的真命天子到來。
雖然聶柏珍每日都在心裡那樣地告訴自己,但她傷口向來復原得極慢,所以依然每晚待在家裡,偷偷地站在陽台聽著隔壁可能會有的動靜。
但她每夜的期望卻都落了空。
費朗好像總是不在家……
聶柏珍於是開始找出一堆事情來讓自己忙碌,最好能夠累到她倒頭就睡,這樣才不會去掛念某個人。
所以,當印煒煒準備在聶柏倫家裡,進行一場驚喜大求婚時,聶柏珍便理所當然接下所有籌備餐點的工作。
此時,聶柏珍推著推車,走在超市裡,雖然也為了即將多一個嫂嫂而開心,但是瘦了一圈的小臉仍然顯得有些鬱鬱寡歡。
她站在草本漱口水前面,呆呆地望著——因為那是費朗慣用的品牌。
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她和費朗真的就從此不聯絡了嗎?
這樣的她算是失戀嗎?
聶柏珍頹著肩,推著購物車,離開漱口水區,腳步很自然地走向面紙區。最近淚水總不受控,她有資格買一大堆乳霜面紙囤貨。
她低著頭,推車在特價牙膏區轉了個彎,輪子還來不及停住,便直接撞上了人。
「對不起……」聶柏珍抬頭,聲音卻卡在喉嚨裡。
費朗正站在她的面前。
沒人先開口,兩人無言地對望著。
費朗貪婪地注視著她每一寸臉龐,心痛地發現她瘦了,眼裡少了光采,可憐兮兮得像只被人遺棄的小狗。
他生病了嗎?聶柏珍看著費朗,注意到他憔悴、瘦削了一些。黑眼圈在他深刻眼窩下方留了陰影,一、兩天沒刮的鬍子則在他唇間覆上一層青髭,讓他顯得野性而霸氣。
「你怎麼會來超市?」她問,很開心自己語氣還算正常。
「衛生紙用完了。」他說。
「喔。」
費朗只能慶幸,柏珍不是會質疑別人回答的人。否則,住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就可以買到衛生紙,他幹麼大費周章地跑到超市裡瞎混。
「怎麼買那麼多東西?」費朗輕咳了兩聲,雙臂交叉在胸前,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卻是整個肩臂都緊繃到疼痛了。
「今晚煒煒要跟我哥求婚,所以要準備大餐喔。」聶柏珍笑得眼睛瞇了起來,畢竟那總是件快樂的事。
「原來他們修成正果了,當真可喜可賀。」費朗唇角一揚,替他們感到開心。「替我恭喜他們。」
「你要一起過來嗎?」聶柏珍的話自有意志地脫口而出。
費朗站直身子,臉上和緩神色早已在瞬間飛散不見。
他望著她,她眼裡有著任何一個見獵心喜的花花公子都應該要把握的動搖。
但他因為遇見了她,花花公子早就變成了一張假相面具啊。
「不了,我今晚不會回家。」費朗眼眸半垂,蓄意曖昧地半勾起唇角。
「是嗎?」聶柏珍指尖陷入手掌裡,雖努力地維持著臉上笑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我明天也會和洪啟仁出去,也許也不回家吧。」
費朗一僵,被她的話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對柏珍做了什麼?他從沒聽她用過這種賭氣口吻說話,她原本是那麼容易開心、那麼自然而然散發著溫暖的女孩啊。
他眉心擰著,雙眸定定地看著她。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快樂……
「別理我,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那些話。」聶柏珍不待他說話,小手已經飛快地握住推車把手,急欲趕在喉嚨冒出哽咽聲前退場。「祝你玩得開心。」
聶柏珍逃難般地衝向結帳收銀台。
費朗上前一步,卻沒有追上去。
他沒有要改變自己人生的打算,此時就算追到了她,又能做什麼呢?
「記得好好吃東西。」聶柏珍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地又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