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幫過我兩次,還買了關東煮給我吃,有這樣的好鄰居,是所有人的福氣啊……」聶柏珍紅著臉,抱著小貓,背起她的大背包,喃喃自語地走出幸福咖啡廳。
他明天應該會過來「幸福」喝咖啡吧?那她要不要多烤些派或西點,好讓他帶回去呢?
聶柏珍一路哼著歌,在月色裡往前走著,雖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但就是忍不住想笑,忍不住覺得很開心,忍不住希望明天早點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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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費朗甫睡醒,梳洗完畢後,便搭了電梯下樓,準備到「幸福」好好地「喝一杯」。
而「那一杯」並沒有讓他失望。
「想不到這小小一間店,居然臥虎藏龍。」費朗激動地拿著殘餘一口的咖啡,對著聶柏珍的哥哥聶柏倫說道。
聶柏倫淺淺地笑著,身上有股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好氣質。
「你這咖啡香醇又有口感,絕對可以入圍我心目中國內外好咖啡排行榜的前三名。」他實在太喜歡這咖啡,甚至捨不得很快地將整杯喝完。
「我哥哥是第一名。」聶柏珍站在費朗身邊,很認真地說道。
「你喝過的咖啡比我多嗎?」費朗一挑眉,回頭就跟她鬥嘴。
「沒有。」她搖頭,黑色圓眸卻很執著地看著他。「但是,我哥哥永遠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
她剔淨的眼神無預警地撞入費朗的心裡,他呼吸一凜,竟有種做了一場森林浴的感覺。他從沒見過哪個成人還能擁有這樣一雙純潔的眼眸。
「對,聶柏倫確實是跟他的傻妹妹完全不一樣。」費朗揶揄地一挑眉,別開了眼,不敢再瞧。
「我傻又沒關係,反正哥哥會照顧我。」聶柏珍抬頭對哥哥一笑,燦爛笑顏像是擁有了全世界的快樂。
費朗低頭看著咖啡杯,胸口乍然一窒。
相對於她對家人的信任,他與家人的關係,還真像是行走在刀鋒之上啊。
對他而言,家人只不過是戶口名簿的親屬職謂。在富裕家族裡出生,什麼三妻四妾、爭權奪利的醜態,他一樣也沒少看。而父母離異,對他默不聞問的冷漠親子之情,也曾經傷他極重。
但現在無所謂了,他把心封閉得很好。所謂感情,玩玩可以,認真就不必要了。費朗剛稜輪廓上閃過一絲譏諷,舉起杯子,喝完最後一口咖啡。
一旁的聶柏珍則是揪著眉心,毫不掩飾地盯著費朗瞧。
他剛才在想什麼啊?那雙霸氣眼眸看起來混亂又惱火,像是努力要拽脫痛苦一樣。她能夠幫得上忙嗎?
聶柏珍不自覺地移動身子,走到費朗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費朗放下咖啡杯的大掌震動了下,杯盤於是發出好幾聲清脆的撞擊聲。
他覺察到她正在安慰他,可是——為什麼呢?
「你幹麼打我?」費朗故意沒好氣地說道。
「我沒有打你啊,我只是覺得……」聶柏珍看看他,又看著自己的手,無辜地眨了眨眼。「應該拍拍你罷了。」
她的話教費朗感動得心頭恍若被螫了一下,但他不想正經,因為那不適合他現在的生活方式。
「你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吧,我不過是貪了一杯免費咖啡,你就如此痛下毒手,猛打我的肩膀。」費朗故意搗著肩膀,皺起了眉。
「真的很痛嗎?我打得很用力嗎?要不要喜療妥?」聶柏珍看他一臉傷兵模樣,便著急地衝進吧檯裡,拎起醫藥箱後又跑回他身邊。「我幫你搽藥……」
「你那點雞毛力量,怎麼可能會打痛人?」費朗雙手一攤,擺明了「我就是無賴」。
「那你還說我痛下毒手,你很惡劣耶!」聶柏珍鼓起腮幫子,圓圓大眼控訴地瞪著他。
聶柏倫低笑出聲,費朗和聶柏珍同時抬頭看著他。
「我們柏珍是和平主義者,一年發不到幾次脾氣,現在居然在和客人鬥嘴,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聶柏倫說道,唇邊的笑渦更深了。
費朗聞言一愣,笑容也旋即僵滯在臉上。
是啊,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向來不愛廢話,沒興趣的人,就連多說兩個字都會嫌不耐煩。如今不但接二連三地和這個大眼妹抬槓,而且還一副明顯樂在其中的樣子。
費朗感覺頗狼狽,霍然起身,朝聶柏倫豎了下大拇指後,轉移了話題。
「明天再來拜訪。不過,閣下煮的咖啡太迷人,貴姓大名,我一定要知道。」費朗說道。
「聶柏倫。」聶柏倫對他伸出手。
費朗大笑出聲,一把握住他的手掌。
「好你一個聶柏倫啊!我是費朗,你之前所翻譯的那幾本小說封面都是我設計的,我只是不知道你竟還能煮得一手好咖啡!」費朗哈哈大笑,一口白牙與他陽剛眸子的晶亮笑意相互呼應著。
聶柏珍看著費朗,眼睛瞪得很大,感覺喉嚨被人掐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幾張有著東方浮世繪味道,線條卻又後現代的書本封面,是費朗設計的?她以為那個做封面設計的「費朗」,應該是個浪漫纖細的人。
「我當然知道你,你那幾本作品設計得實在太精彩,得了好幾個獎,又幫書籍多增加了曝光率。沒人能想到那麼清淨的顏色,竟然有法子做到那麼搶眼的效果。」聶柏倫讚許地說道。
「錯了,你那幾本書才是真正翻譯得有夠精彩!我是那種不看小說的人,都忍不住一鼓作氣看完……」
兩個男人英雄惜英雄地互相稱讚了起來,聶柏珍則繼續對著費朗的挺鼻,發起愣來。她該上前幫他歡呼一番嗎?
「你太過譽了,那是原作的故事本來就精采,我只是盡量不要讓它被翻譯扣分罷了。」聶柏倫笑著指了指妹妹的方向。「對了,我們柏珍還把你那幾本書的封面書衣裱框掛在書房裡,像是在博物館展覽名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