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昏黃燈火在樂手的伴奏下,隨著喜悅樂聲,搖曳著幸福光芒,而長桌邊,女子瀲灩的水眸閃動著感動的滿足。
只因,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交往將近一年的男人,長得還可以、脾氣被她控制得服服帖帖的男人,被她電得暈頭轉向、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男人,總算、終於──
「淑兒,你願意嫁給我嗎?」男人有點小靦 ,斯文而有些沒特點的臉佈滿膽怯,但錦緞包裹的閃亮亮鑽戒閃動的光芒快要戳瞎人眼。
李淑兒挑高精細描繪過的眉,粉嫩的唇角上勾,笑得很甜。
「……我願意。」Oh∼∼Yes、Yes、Yes!
表面上她羞怯得很像一回事,但實際上,她在內心裡搖旗吶喊,感謝一年來的放長線,終於釣到了魚。
雖說,不是很像樣的一條魚,但,夠了。
反正,她只是要一個愛她、疼她、寵她的好男人,管他長得是圓還是扁,管他有沒有開名車,有沒有住豪宅!
反正、反正、反正,她只是想要證明自己有人要,而且很多人搶著要!
端雅雍容地戴上閃閃發亮的婚戒,她嬌羞地垂下眼。「健松,你對我真好。」
高健松喜出望外。「不會啊,剛剛好而已。」
「……你真的不介意我的過去?」她咬著下唇裝可憐。
「不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我……」
「不介意、不介意、不介意!」高健松只差沒把心臟挖出以茲證明此心不變。「我愛你啊,淑兒。」
不知何時,他如箭飛射到她身邊,執起她的手,一副深情到樂手都想笑的神情,她只能用力地掐住大腿,強迫自己不能在此時笑場。
「淑兒,我……」
那張顯得有點寬、有點厚、有點噁心的嘴,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李淑兒是何等人物?
呵呵逸笑兩聲,垂下小臉,錯開他的吻。
「淑兒,你──」高健松有點小不爽,但又不敢太囂張。
認識這麼久了,牽小手是上個月才達成的第一階段,而求婚是現階段完成的,來個吻慶祝一下,天經地義的吧。
「健松,有人……」水眸斜四十五度角揚起,她巧笑倩兮,媚眼強力傳送出電流。電死他!
「喔喔。」是害羞啊,那麼……「我們換個地方吧。」
樓下就有套房,可見他的心思有多麼縝密。求完婚之後,當然也要順便完工的,是不?
「嗯,對不起∼」嬌軟女音像是要酥麻他的肺腑,小手還不忘往他的胸口戳,狀似親匿,但實則將他戳後退一點,免得靠太近,害她笑場,婚戒飛走。「我和朋友有約了,對不起∼」
「是、是哦。」這麼巧,每次都和朋友約好喔。
「所以……」她呵呵笑著,快快起身,如風掠過他的頰,賞了一個若有似無的吻。「我先走了,我們明天再聯絡,掰掰∼」
像只永不被束縛的花蝴蝶般,她飛走了。
*** *** ***
不是敷衍高健松,她是真的有事。
李淑兒離開了飯店餐廳之後,如識途老馬在熱鬧街上晃著,跟著轉進一處寧靜巷弄裡,停在一戶民宅前面,上頭掛著橫匾,寫著「鐵口直斷」。
按下對講機,裡頭傳來細柔女音。
「請問是哪位?」
「我是今天掛二十五號的李小姐。」
「請進。」鐵門喀了聲後自動打開。
李淑兒走進裡頭,擺設裝潢就和尋常人家沒兩樣,只是更典雅了點、風骨了些。
她坐在大廳的籐制椅等待著,一旁還有幾個亦在等待的人,感覺就像是來到一家無照行醫的密醫診所似的。
然而,實際上,這是一間命理館,傳聞這兒的命理老師鐵口直斷,能斷生死、卜過去未來,指點迷津,逢凶化吉。
但,她醜話說在先。
她絕對不是迷信,更不是個喜歡命理的宿命論者,既然如此,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嘿嘿,她今天是來拆招牌的!
這家命理館,大約是在一年多前,她店裡的客人介紹她來的,純粹好奇心作祟來參觀,誰知道這老頭說得可真不是普通的准,准到她幾乎以為他跟客人串通好,且還在她家安置了針孔。
可,有人說過,命理學不過就是機率學罷了,算的是機率和公式,沒有所謂的百分之百。
「二十五號的李小姐。」
美麗的助理小姐細軟嗓音呢喃得人心欲醉。
李淑兒快快回神,走進所謂的診療室裡,門一開,便瞧見了目光矍鑠的老者,說真的,他長得還真不像是詐騙集團的,年輕時肯定眉清目秀,把美眉只需要勾勾手指頭,便會有一大票陣亡。
「李小姐。」對方先招呼啦。
「呂老師。」她也不是不懂規矩,一樣給他笑得很燦爛的啦。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是打死也不可能再踏進我家命相館的。」呂老師笑容可掬得很。
「所以啦,我今天是來拆招牌的。」她閃動著手上瑞氣萬千的鑽戒。「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這個人是注定孤寡,不可能有婚姻的,但是呢,你看──」
啊∼呵呵呵∼輸了吧,老頭。
只見呂老師不慌不忙地說:「不過是求婚而已,婚都還沒訂,就這麼急著拆我招牌?敢情是你忘了以前的教訓了?」
她聞言,心頭一顫。「這一次不會那麼倒楣。」
「兩年前一次,一年前又一次,今年……」呂老師老神在在地玩著一把灰白的鬍子。「你應該也懂無三不成禮的道理。」
「我去你個無三不成禮!」李淑兒瞬間沒了端淑秀雅姿態,一轉橫眉豎眼的母夜叉模樣,把她美美的外貌狠狠地打了個六五折。「你去年才對我說有一就有二的!你詛咒我啊,你這個三流詐騙師!」
居然嘲笑她的不幸,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是不是詐騙師,你心裡很清楚。」呂老師懶洋洋的,八風不動。
「你!」喔、喔、喔!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