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好緊張!怎麼辦?紹遠,我心臟快停了!」趙雯婷按住胸口,拚命深呼吸來緩和情緒。
「他們問什麼就回答什麼,保持笑容,這樣就可以了。」楊紹遠專注地想著圳日的代辦事項,不忘分神安撫。
「嗯,我會的,反正有你在,沒什麼好擔心的。」她總算綻露一抹如釋重負的笑。眼看時間就快到了,她夾緊肩上的側背包,像是準備上場打仗的戰士一般慎重地道:「那我進去了喔!」
「去吧,我會在這裡等你。」她要面試的公司他上網查過,是一間頗富盛名的工作室,不是什麼詐騙集團。
目送她入內後,楊紹遠四處打量了下,最後選擇在電梯旁擁有一整片落地玻璃前的座椅落坐。
透過整片透明玻璃,可以俯瞰大樓底下道路的車水馬龍,明亮的陽光從窗外灑落,將大理石地板照得閃亮發光。
一時間,周圍只剩下他一個人,安靜地彷彿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很仔細。他安靜坐著,打量完週遭環境之後,楊紹遠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回公司關心──
「楊特助,你不用擔心啦,跟在你身邊工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處理起來還OK。再說,老總今天沒什麼特別行程,我也落得清閒咧。」電話彼端,替他分擔特助工作的王仕先老神在在地道。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事,再打電話給我。」王仕先一張嘴舌粲蓮花,但不得不承認,他辦事的確有一套,否則他也不敢貿然請假。
「安啦!反正你就去約你的會,這裡就交給我唄!」
楊紹遠懶得反駁,準備掛斷電話之際,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劃破原本安靜的空間,也讓他略皺起眉。
「楊紹遠!」
是誰?竟然正確無誤喊出他的名字……
他抬眼看去,眼前出現的人,教他一時驚愕地無法回神。
是她……游若亞。
他沒想過會這麼快又和游若亞再次見面,所以當他看著眼前這個笑瞇了眼、頻頻揮手的傢伙,他很難得地傻眼了,而且呼吸莫名地加快,心跳漏了一拍,有種快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不是在作夢吧?
「楊紹遠,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莫非……」游若亞興奮到雙頰脹紅。「莫非你是來找我的?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上班?老師跟你說的嗎?唉,人都來了,就直接進來說要找我就可以了啊,幹麼還呆坐在這兒啊?」
她連珠炮似的一串話,炸得他耳朵轟隆隆,加上初見她的驚詫,他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插話,沒了鏡片遮掩的一雙黑眸染上迷霧,已不復清澈。
游若亞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這裡。
她只不過是被他們偉大的老闆使喚,跑腿到樓下的星巴克買杯咖啡,沒想到才剛推開工作室的大門就看見他坐在這裡,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真的是他!
他會來找她,是代表他接受她的道歉,願意原諒她了嗎?
可是同學會那天,他明明是頭也不回地把車開走,怎麼才隔幾天卻主動找上門來?這轉變也太奇怪了吧!
難道是這兩天靜下心來深思熟慮後,他願意重新和她做朋友,所以才來找她的嗎?
老天!她真是不敢相信!她現在……她現在快樂得要飛上天了!
前幾日被他冷冰冰的對待,最後還被撇下時,心中那股酸楚和悵然若失也在看見他的這一刻灰飛煙滅。
「我不是來找你的。」楊紹遠回過神來,很快地別開眼,連忙撇清。原來她在這裡工作啊,難怪會碰上。
世界真的有這麼小嗎?如果人與人這麼容易相遇,那麼為何過去八年,他們不曾在街上偶遇過呢?可是卻在同學會上見過一面之後,短短幾天內又碰巧遇到?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嗎?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掀起波瀾……
「不是來找我的?」他的解釋好似潑了她一盆冷水,她臉上難掩失望。「不然……你來這裡做什麼?」如果不是來找她,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楊紹遠還來不及回答,旁邊已經有人插話進來──
「咦,紹遠,你們認識啊?」
清脆的女聲硬生生切入他們之間詭異的氛圍,也讓他們同時轉頭看向發聲者──正是迅速面試完畢的趙雯婷。
紹遠……
這個女孩叫他……紹遠?游若亞原本興高采烈的神情霎時黯淡下來,胸口瞬間緊縮不適,讓她喘了幾口氣。
如此親密、捨去姓氏地稱呼他……這女孩究竟是誰?
游若亞有滿肚子的疑問,卻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她落寞的眼盯著女孩神采奕奕的臉蛋,一顆心好像落入了無底深淵。
而趙雯婷還沒察覺自己的出現帶給兩人的衝擊與變化,看見游若亞時一臉興奮,好像追星族看到超級偶像一樣,指著她驚叫:「你……你不是溫老師的助理嗎?我剛剛有看到你!」
「呃……欸。」游若亞勉強微微一笑。
「你知道嗎?我真的超級羨慕你的!居然可以擔任溫煦老師的特助。我雖然不是相關科系出身,但是我非常熱愛時尚,尤其溫煦老師又是少數能夠站上國際舞台的台灣設計師,更是讓人佩服!」趙雯婷語帶亢奮地說完,轉頭看向楊紹遠,語氣中有一絲絲埋怨。「紹遠,原來你認識溫老師的助理,怎麼不早說?」
楊紹遠站了起身,淡淡回答:「是許久不見的舊識。」他不想繼續和游若亞有關的話題,遂問:「面試結果如何?」
「我錄取了,明天開始正式上班。我不會忘記我說過的,領到第一份薪水就請你吃飯。」趙雯婷得意道。
「恭喜。」楊紹遠淡扯嘴角一笑。「走吧。」
長久下來,他已經習慣凡事按部就班,安安穩穩、順順利利地完成,所以極度厭惡情況不受控制的感覺,偏偏這個游若亞總讓他措手不及、難以應付,她一出現,他就害怕又要再經歷一次那種平靜的個人世界被打亂的感覺,他只想抵抗,所以此刻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個有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