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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歐陽先生,要一起喝早點茶嗎?」又一個自然。

  她的邀請,他其實難以抗拒。房子的事就邊喝茶邊談,如仲介建議,他來結個情——為房子。

  歐陽荷庭在心裡提醒自己,望著她穿行花叢的身影,什麼提醒都是多餘,他怕她越走越遠,會消失,趕緊跟了上去。

  還沒喝早點茶,有人先來找她。

  一個男人——不是海英——要她庭園裡的苗栽。她的庭園還有一間溫室,座落屋宇左側,他看著她帶那男人走入木犀花拱小徑,進溫室,心頭莫名漫上緊張、不悅,等了幾分鐘,他提起腳跟,也走過去。

  溫室裡,他們的身影在排架間移來栘去,談著買賣的事。

  談買賣!應該他優先!他正是來找她買那幢位在臨海大道的雙層樓房。小花小草難道會比較重要?!

  歐陽荷庭撥開彎彎細發亂飄似的豆籐,穿越通道,就在男女興高采烈說著繁殖方法:如何扦插、什麼授粉、什麼育種……有的沒的時,出聲打斷人家。

  「平小姐,」他一向冷聲冷調,但這次,絕對是從未有過的冰錐語氣。「我們還有極重要之事未談,你想讓我等多久?」

  平晚翠盯著無預警現身溫室的男人,呆住了。

  「啊……抱歉、抱歉。」買苗栽的男人先反應,直對歐陽荷庭鞠躬哈腰。「抱歉,我是不是耽誤大老闆了……」

  這真是莫名其妙的言行!

  有點好笑。

  平晚翠定神,看著一身紳士裝扮的男人,突然笑了起來。他真是一個有趣又複雜的人,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急忙送走買苗栽的男人,她回到屋前廊庭,看著坐在木架籐椅的歐陽荷庭,說:「喝早點茶對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事,對不對?」再熱也西裝筆挺、領巾光鮮的男人,肯定有那樣的紳士習性——早起茶、早點茶、午茶、晚茶、睡前茶——一天未必得吃到三次正餐,五次茶卻缺一不可。

  平晚翠笑了笑,伸手拉起歐陽荷庭。「對不起,是我邀你,卻讓你等。你喜歡蘋果派嗎?」

  「不喜歡。」歐陽荷庭答得飛快乾脆。是真的不喜歡,聽起來卻像小孩子賭氣。他皺了皺眉——不能再這樣下去——神情微凜,旋即道:「我最主要想和平小姐談臨海大道那幢雙層樓房——」

  平晚翠神情一頓,歪著頭,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仲介說那幢房子是非賣品,它的擁有者住在情侶巷二十二號,如果我執意要買,就得親自找人談,所以——我來找你。」說得一清二楚。一定要切斷對她的心心唸唸!

  平晚翠放開他的手。「我不能賣那房子。」她提起木桌上那一滿籃葡萄,往屋裡走。

  「晚翠!」歐陽荷庭衝口叫道,話語自動騰冒而出。「我要在這島上長居,必須有一幢房子,我想定下來——」

  「歐陽先生,」她回頭,卻是說:「那麼,你喜歡吃葡萄派嗎?」

  第三章

  「喜歡。」

  一對上那雙傳遞溫婉的美眸,歐陽荷庭成了性情中人,難以冷漠,沒法掩飾,喜歡的、不喜歡的,全說了個明白。結果,換來一桌「葡萄早點茶」——葡萄派、葡萄塔、葡萄起司蛋糕、新鮮葡萄沾萊姆奶油、黑醋栗葡萄果醬抹英式鬆餅、葡萄蝦沙拉鹹泡芙……各式各樣,應有盡有,許多他想不到、沒嘗過、一吃立即上癮的食用方式,她大方讓他滿足,用光今早采的葡萄,彷彿她一個清晨的忙碌,只為他。

  怎麼切得斷?這狀況是葡萄籐交錯扭繞,糾結串串果,剪了這根,還有那根,吃了這顆,還有那顆。

  唉——

  沉沉地啜飲一口葡萄籐清茶,歐陽荷庭放下白瓷杯,眼睛盯著杯組的「繁花」彩繪。平晚翠不僅手藝好,品味也無可挑剔,選用的杯組搭合美麗庭園氛圍,親手做的茶點專配他喜好。這早點茶,歐陽荷庭喝出百感交集,哪切得斷對她的心心唸唸。

  明明,不談買賣房子,他就不該待在這兒,偏偏,視線直往庭園中,隨影流睇。

  陽光威威烈烈,進逼整座庭園,高牆黑影早退得只剩一呎。她和她的貓不怕熱,頭頂日照,勤奮地植造一塊新花田。

  新種栽植下了,矮小綠葉團團撮撮,遠瞧,像一朵一朵奇特綠香菇,或者,又是什麼有毒植物——她準備再教人暈眩迷幻,情不自禁地……

  站起身,歐陽荷庭離開廊庭。踩著綠草飛石,往楸子樹旁的小緩坡走。

  「定下來……」平晚翠將種栽根部放進泥洞,補上填平,用手拍了拍。她喜歡他說「定下來」,可是,她不能把房子賣給他。「定下來。」又種下一棵小綠苗,她微笑喃語。

  「喵——」小傢伙瞅著她拍上,小爪子也湊過來幫忙,亂扒一通。

  「哎呀!我已經讓它定下來了,你不要把它挖出來……不許搗亂!」平晚翠將小傢伙抓往漆白木柵外的草地。「你在外面玩,小盆栽——」

  「小盆栽?」歐陽荷庭停住步伐。

  平晚翠也正好放下貓,落定他跟前。

  歐陽荷庭眸光低垂,盯著在他褲腳撒嬌的貓咪。「它叫小盆栽?」他問,語氣有些呆板。

  靈動美眸循著貓咪磨蹭的米白西裝褲朝上凝望,嬌容在金陽中綻漾花般的笑靨,平晚翠悠緩站起——真的就是花兒從土裡長出來!

  歐陽荷庭看傻了。

  她雪白的肌膚沁汗緋紅,像凝露花瓣,芙頰又沾了泥污,蓮藕色的長裙衫也是土漬斑斑。他兩次見她如此,兩次都暈恍暈恍。他想,她絕對是在種使人迷幻的毒草!

  「太陽這麼大,你站在這裡,會再次中暑的……」平晚翠脫掉手套,纖指勾開掃眉的頑皮髮絲。

  歐陽荷庭掏出方帕,往她美顏探,擦過她秀挺鼻尖的汗珠,頓了一下,說:「抱歉。」他將方帕交給她。

  平晚翠笑了笑。「謝謝。」拿著男人的方帕,輕輕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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