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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喵——喵——」逃犯出現。

  「小盆栽!」海英站起,看著那企圖毀他俊容的小傢伙散步般地從客廳走來。「看我怎麼修理——」

  「過來,亞當。」歐陽荷庭發出嗓音。

  小傢伙喵一聲,走到歐陽荷庭腳邊,乖乖伏臥著。

  海英沒好氣地坐下。「什麼亞當……它叫小盆栽!」

  歐陽荷庭坐在海英斜左方,完全忽視海英的存在,雙眼專注廚房裡移動的身影。

  平晚翠端著托盤走出來,有些抱歉地說:「沒什麼時間,三明治和咖啡,可以嗎?」

  「好吧……」海英起身接過托盤。「原本想說昨晚沒來,今早要補回來,竟被不識相的傢伙給破壞——」鏗地將一組咖啡杯盤擺在歐陽荷庭前方。

  男人說昨晚沒來,是什麼意思?她和他有約?歐陽荷庭凝起眉頭,琥珀色雙眸瞅向女人。

  平晚翠注意到歐陽荷庭的視線,側過臉龐,彎揚紅唇,對他甜甜一笑,幫他倒咖啡。

  「那傢伙搞得我沒什麼胃口……」海英又把小餐盤用力地擺定在歐陽荷庭眼下。「就隨便吃吃吧……」放妥一籃三明治、一壺咖啡,提醒叮嚀地道:「晚翠,你啊,今早外門內門都沒鎖……幸好加汀島治安良好,不會有什麼怪傢伙亂闖入門——但是,還是得當心注意那些隱姓埋名的外來客……」

  歐陽荷庭面無表情,沒吭聲。

  平晚翠拉開歐陽荷庭身旁的椅子。「啊!」輕呼一聲。「亞當回來了。」垂眸看著小傢伙睡在男人腳邊,她柔柔一笑,忘了它稍早的搗蛋,小心將椅子移開一點,才落坐,遞三明治給歐陽荷庭。

  歐陽荷庭仍舊靜默不語,淺啜咖啡,吃了口三明治,皺眉,把三明治放回自己的餐盤裡。

  「醋漬蘋果取代醃黃瓜,味道更好!晚翠,你真是厲害,什麼都能做!」海英說沒什麼胃口,卻是越吃越起勁,掃空籃子裡的三明治。

  這是為那男人準備的早餐!

  咖啡不是他嗜好的重度烘焙粗研磨,三明治加了他不喜歡的蘋果!

  歐陽荷庭猛地站起身,挪開椅子,往外走。

  「荷庭!」平晚翠跟著離座。

  兩人一前一後踏出客廳門口,站在廊庭。今早,霧露很厚重。他走進濛濛庭園中,頭髮一下就濕了。

  「荷庭——」她陪著他走,長髮和他一樣濕,嗓音也濕濕的。「你要去哪裡?」

  他停下腳步。「我一夜沒回去,家中只有我妹妹一人,我不放心。」這個理由不充足。

  但她很體貼。「那你帶一點葡萄派回去,你昨晚到現在幾乎沒吃——」

  「海英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他背對著她,冷硬地切斷她的聲調。「你們昨晚有約是不是?」

  她愣了一下,搖搖頭,繞至他面前。「海英昨晚有重要的手術——」

  「你們是什麼關係?」

  「吃飯的朋友。」

  霧露太濃,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她只感覺他點了點頭,高大身影擦過她肩側。她回首,什麼都看不見,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響。

  第五章

  她和海英是吃飯的朋友——海英說「飯友」。

  他們都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母親過世後,好長一段時間,她獨自用餐,即便在餐桌上擺滿餐食,擺到看不出桌色,空蕩的氛圍仍舊懸在那兒。她總是做太多菜,一個人吃不完,最後只能全部倒掉,卻倒不掉黏在心底的寂寥。她想念母親,甚至想念從未真正見過的父親。她好想他們坐在餐桌兩旁陪她吃飯,哪怕只是一餐擺不滿桌的粗茶淡飯,她還是想感受那份「情」,想要一份親情。她是一個如此依賴的孩子,為什麼上天要在她還沒出生前,先帶走父親,然後帶走母親?

  那個天空飄降雨淚的清晨,她如故選在楸子樹下吃早餐,眼簾映著庭園濕氣。一個男人貿然來訪,問她那對生前做園藝事業的外公外婆,留下的——有果樹、有橡樹、有實用木、有觀賞林——一座雜匯森林,是不是她繼承了?母親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孩子,她是母親唯一的孩子,她的確繼承了很多親人的遺產遺物。

  男人說他要向她承租那座雜匯森林,要在那棵巨大橡樹上蓋樹屋。男人爽快地給了她一筆訂金,也不管她答不答應,看到她在庭園楸子樹下擺了一桌早餐,走過去,大刺刺落坐,吃了起來。

  他說:「你一個人吃飯啊?那多無趣!我最討厭一個人吃飯了……你的手藝不錯,以後我都來你這兒吃飯——我們也不要說什麼房東房客,我們當飯友,你知道吧——住是我要自己蓋樹屋,所以,我付你的租金裡,包吃比較重要……對了!我最愛吃甜點了,餐後點心可以多做一些……」

  那是母親離開以來,餐桌第一次有談話聲,她做的餐食一道道被吃完,空瓷盤反射雨後穿漏雲層、樹梢的清新陽光,在她眼前粼粼閃閃。

  「晚翠——」

  平晚翠轉身。海英拿著馬克杯,邊喝著咖啡邊走下廊庭,朝她而來。

  「站在這裡幹什麼?」他摸摸額前微蒙涼潤的髮絲,說:「今早霧很濃,應該會是個大晴天——」

  「嗯。」平晚翠露出笑容。「應該會是個大晴天。」她往屋裡走。

  濕答答的,真希望太陽趕快出來,遣退這場大霧。

  「怎麼消失了……」五指插入豐厚的黑髮下,揉了揉頭皮,海英四處張望,道:「高傲的作家先生呢?神出鬼沒的傢伙跑哪去了?」

  「他回去了。」平晚翠輕聲答道,嗓音與霧氣揉在一起,像歎息。

  「回去了?」海英挑眉,低哼一聲。「真沒禮貌,要來要走都沒打聲招呼,虧他還是個貴族——」

  「海英,」平晚翠走上廊庭,回過頭,對海英說:「你是不是有他的書?可不可以借我?我也想看看男人的想像、男人的冒險。」

  男人的想像?男人的冒險?海英濃眉一皺,沉飲咖啡,緩步走回屋前,凝眸看著女人。「晚翠,你不明白嗎?」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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