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盆栽有伴侶了呀!」一個嗓音打擾了情侶巷常見的親密雙影。
兩隻貓咪對著牆邊的男人喵喵叫。
「怎麼?生氣了?我破壞你們的好時光好氣氛嗎?」
歐陽荷庭放開平晚翠。兩人一起看向倚立薔薇花牆的男子。
「海英!」平晚翠喚道。
「嗨。」海英閒適地朝她擺手。「我剛好路過。」他腳邊有個丟滿巧克力包裝紙的透明圓盒。那是他經常買給她吃的小圓餅包裝盒。這男人不像他說的「剛好經過」,他吃掉二十個超甜小圓餅、三十顆蘋果焦糖巧克力,至少兩人兩餐以上的甜品份量,算算他是待了兩餐加宵夜的時間,待到快壞掉的街燈都亮了起來,有著起死回生似的固執。
「還沒吃飯的話,我請你。」歐陽荷庭冷淡地開口。
海英撇嘴。「好啊,有人請客,本醫師是來者不拒。餐廳可否由我選?」
歐陽荷庭沒吭聲,回眸凝睇平晚翠,對她說:「進去休息。」
平晚翠遲疑了一下。兩隻貓咪徐行沉入花影裡。
歐陽荷庭垂首看著在他鞋尖撒嬌的小傢伙。「趕快進門。」
「你別跟海英吵架。」平晚翠說了句,抱起亞當夏娃,走入門內。
門關上。兩個男人站在情侶巷,也是一對影。
「外地人,你知道嗎,有個從義大利米蘭來的服裝設計師和他的同性愛人,就住在這情侶巷——」
「你以後少來找晚翠。」歐陽荷庭沒管海英那無意義閒聊,衝口把話挑明說,步履往底端巷口走。
海英輕蔑一笑。「在加汀島,一個男人要對另一個男人講這種話,只能在海上。」挺起胸口,邁步走,他把腳踩在黑影頭上。「貴族作家先生,你除了筆跟劍,能操帆駕馭風浪嗎?你要知道,晚翠是加汀島的女兒,她父親是加汀島最偉大的帆船手——」
「現在嗎?」歐陽荷庭打斷海英。「什麼船級?」
這麼有氣魄?海英挑眉,訕笑。「雖然你額上的傷不影響,不過,本醫師一向光明磊落,不想有任何勝之不武的疑慮,就等閣下傷癒再說。至於,吃飯的事,麻煩大作家到夜航俱樂部破費——」
歐陽荷庭無意多聽廢話,直接走往港口大街方向。
到了帆船手碼頭的俱樂部鬧區。
這個時間,遇上夜航夜潛愛好者整裝待發的熱潮,碼頭人來人往,好幾艘有壓艙龍骨的重型帆船已經揚帆了。
夜風兜扯各傢俱樂部插在屋頂樓頂的旗幟。
「領主」是海英入會的俱樂部,城堡式的門口有兩名年輕泊艇員站衛兵。
「海英先生!」看到海英出現,泊艇員有些吃驚。
「你今夜有要出航夜潛嗎?」沒接到通知啊……另一名泊艇員忙著用無線電呼叫內部,欲問清今晚會員活動行程裡是否排有海英。
海英壓低泊艇員拿至嘴邊的通話器。「我帶朋友過來吃宵夜,沒要出航。」他指指同行的歐陽荷庭。
四道目光隨即聚向歐陽荷庭,兩名泊艇員明白地點點頭,躬身歡迎重量級會員帶來的貴賓。
歐陽荷庭面無表情,把海英當帶路小廝,進入俱樂部裡。
地下樓「底艙」酒吧餐廳,確實有船艇底艙氣氛,鵝黃光芒暈澄澄,弧形沙發一環環括扣這兒一張那兒一張的圓桌,大舞台上有人在唱《Vincent》。
「這是晚翠最喜歡的歌。」海英選定離吧檯舞台都近的位子。
歐陽荷庭逕自落坐,不發一語地取出煙匣、打火機,點煙抽著。
「那些傢伙以為我來用餐,同行的一定是晚翠——」
晚翠和他一起來這兒用過餐?
「荷庭!」
一個叫喚搭著樂曲聲中斷海英嗓音,也壓住歐陽荷庭冒出心頭的疑問。
海英看向隔壁桌。
歐陽荷庭長指挾著煙,轉頭望。
半包廂式的單人席,溫映藍紅著一張臉,看著歐陽荷庭。「荷庭,你跑到哪裡去?我找了你一整天……」她拿著酒杯,移動身體,慢慢換到兩個男人坐的八人寬敞桌位。
「你在這裡做什麼?」歐陽荷庭皺凝眉頭。溫映藍明顯一副喝醉模樣,搖搖擺擺倒入男人坐落的弧形沙發,半壓著男人的腿。
「小心點,女士。」海英扶住這突來艷福,挪開自己的半條腿。
「對不起……我是說……謝謝……」語無倫次。
「沒關係,不客氣。」海英一搭一唱地應和她。
溫映藍嘻嘻笑了起來。「你人真好……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嗎?荷庭趕我出門……我不想住旅店——」
「映藍,」歐陽荷庭發出嚴厲的嗓音。「你喝太多了。」他拿開她手上的酒杯。
「不要!」溫映藍尖叫一聲,看著空蕩蕩的雙手,眼淚嘩嘩地湧出眼眶。「你什麼都不給我……你又罵我……一直罵我……我來你都不高興……早上……莫名其妙跑得不見人影……我又不是故意害你受傷的……我這次是真的只要跟你在一起——」
「你訂哪家旅店?」歐陽荷庭捻熄煙,拉著溫映藍站起。
「喂,」海英出聲。「你要請的——」
「拿去。」歐陽荷庭掏出鈔票,丟在桌上,冷硬地道:「你離晚翠遠一點。」警告完畢,他架著爛醉如泥、胡言亂語的女人離座。
「Ciao……」女人又哭又笑,回頭對著海英送飛吻。
海英扯唇笑笑,直到男女身影完全消失,才抓起桌上的大把鈔票,數了數。
很好!下半年度,確定可以換一組新的潛水用具!他抽出自己的皮夾,收好錢,塞回牛仔褲後袋,手摸到沙發上有奇怪的東西,拿起來看,是個小手提包——女人掉的!打開手提包,除了錢,只有一個眼罩。
女乳圖眼罩!
「搞什麼……」海英這下有點苦惱,若有所思地閉閉眼,他揮臂一擲。「Ciao——」小手提包飛越半道沙發半面桌,墜落隔壁單人席——女人原來坐的地方。
失物招領的事,由俱樂部人員處理,比較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