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必問了,引起今朝爆炸的兇手正是齊瑄。
步驚雲看著兩條烏漆抹黑的影子朝他跑過來,不知該笑還是該歎。老頭子本來性情就怪異,加上一個齊瑄,更是造孽,不知道雲夢山谷哪一天會給這對老少夷為平地。
「驚雲……」齊瑄來一招先告狀先贏。「老頭子欺負我,你要給我討回公道……」說著,眼淚嘩啦啦地流。
「呸,分明是你這鬼丫頭炸了我的丹爐,還敢信口胡言?」
「如果你的丹爐是好的,怎麼可能突然炸掉?還差點破了我的相。驚雲……」她直往他懷裡鑽。「老頭子嫉妒我治好了他治不好的傷,每次都故意害人家……我不管啦!讓他賠人家的丹。」
「你什麼意思?老頭子的醫術舉世皆知!」
「事實擺在眼前,驚雲是我治好的,當時你還說他死定了。」
一百個老頭子也說不贏齊瑄那張小嘴,氣得額冒青筋,怒火沖天地走了。「總有一天讓你知道老頭子的厲害!」
「你很厲害嗎?百年老妖怪欺負人家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是啊,你厲害極了!」這番話把個老頭子氣得閉關去也,看能不能研究出破解春風化雨丹的藥物,早日教齊瑄臣服他腳下。
步驚雲捧起懷中人淚盈盈的小臉,憐惜地拭著她眼角的水珠。「我聽笑夢提起,我昏迷的時候,你半滴淚都沒掉,怎麼我醒了後,你三天兩頭就哭呢?」弄得他既心疼又不捨,恨不能將她揉進心尖兒裡,再不放她出來,外界的風風雨雨自然侵犯不著她了。
她笑嘻嘻的,拉著他往地上一坐。這種自由自在、沒有言官拿枝筆在後頭盯著她言行舉止的日子真是舒服。
她拉起他的衣袖,擦拭臉上的黑灰。「你睡著,沒人疼我,我哭給誰聽啊?浪費眼淚。」
有這種道理嗎?偏偏他就愛極了她這份無賴。「所以我一醒,你就每天哭,讓我心疼?」
她的嬌軀柔柔地偎入他懷裡,小手又不規矩地摸上他胸膛。「你越心疼,就會越愛我,這樣我的眼淚才不會白費啊!」
他神色尷尬地拉住她造反的柔荑。「光天化日,還是外頭,教人看見不好。」
「誰會看見?」才不管呢,她大大方方把他整件長衫都脫下來,露出赤裸上身,前摸摸、後瞧瞧,嗯,半點疤痕沒留,完全看不出曾受過致命重傷。她果然是天才。
「谷裡又不止我們兩個人,還有師父呢!」而且他是正常男人,她這樣亂摸,很容易出事。
「老頭子剛才受我那一氣,至少要閉關三天,再弄出新藥整我一回,此刻他不會出來的。」她得意洋洋,檢查完傷勢,接下來嘛……
「嘿嘿,驚雲,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他只知她現在笑得很淫蕩。
「你養傷一年餘,沒見著日光,皮膚倒是變得白皙滑嫩了。」越來越符合她嗜好的小白臉樣子。
隱約地,他額頭出現幾滴汗。
「瑄兒,你口水流下來了。」唉,都幾歲的人了,她這愛好美男子的性子依舊不改,怕是至死都要對著俊男發傻了。
「這證明你魅力驚人,秀色可餐啊!」
「我應該高興嗎?」
「你高不高興我是不知道啦,但我很喜歡。」她在懷裡掏掏摸摸了半晌。「驚雲,這是我特製的藥膏,對美白、嫩滑肌膚效用特好,你記得每天浴沐後都要使用啊!」
他額頭的汗已經開始往下落。通常這種事不都是丈夫對妻子做的嗎?怎麼在他和齊瑄之間卻是顛倒過來了。
「瑄兒,以我的五官和身材,弄成這樣,你不覺得太脂粉氣嗎?」
「不會啊!從前你曬得黑抹抹的時候,還以為你是粗獷型的,變白之後才發現你五官深邃,似有胡人血統,比起一般的白面書生,反而別具異國風情,很是吸引人呢!」
他怎麼一點都不覺得高興。男人靠的是內涵,不是一張臉吧?而且……
他小聲嘀咕:「以色侍人者,色衰則愛弛。」
齊瑄拍著他的肩。「放心啦!你娘子現在是一代神醫,會為你研製各式養顏藥膳與護膚品,包你青春永駐,一生貌美。」
這問題不能再談下去了,他心臟會麻痺。
「瑄兒,當日我那種傷勢,我自己都認為死定了,你怎麼篤定我能活下來?」當他聽老頭子、齊爭和儲笑夢談起她為他付出的血汗,是真正的汗水與鮮血,他震驚得差點再昏一次。「下回莫再如此癡傻了,你要知道,你擦破一塊皮,比割我一塊肉更讓我心痛。」
「誰傻了?你才笨呢!明明是你自己說的,我生,你生,我死,你必相隨。我還活蹦亂跳的,你怎麼可能死?」
「但……事情總有意外啊!」比如那日,他雖然打倒了所有敵人,自己也重傷瀕危。不過他沒想到,他僥倖逃過一劫,被他一掌擊得吐血倒地的周鵬也讓先前被迷藥迷倒,後來轉醒的親兵扛回去,幾經救治,活下命來,雖無力再上戰場,卻換來一個異姓王的封賞。只不知塞翁得馬,是福是禍了。
「沒有意外。」她的小臉貼著他的胸膛,再度聽見那強而有力的心跳,無比的幸福流淌全身。「我也不會容許意外發生,咱們說過白頭偕老,華發未生前,誰都別想拋下誰先行。」
「瑄兒……」
「人有沒有來生,我不知道,所以我不許那生生世世的誓言,但說了一生一世,這輩子,咱們就耗定了。」
這是霸道?還是愛?都是吧!他心頭堵得慌,抱緊她,細瞧那如花嬌顏,眉似遠山、眸如秋水,纖細的身子,一身的傲骨。
這是他的妻,曾經的齊國帝王,名震天下的絕世昏君,只是昏昧的究竟是她,或是天下人?
她傾過身子,芳唇吻上他,激切地索取著他的熱情。
兩舌繾綣間,他想,她是什麼樣的人都無所謂了,因為在接下來的人生中,他們只是紅塵俗世裡的一對夫妻,恩恩愛愛,共對銅鏡,直至發白視茫,而此情,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