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他又是為什麼而出走?
忍不住輕碰了他一下深蹙的眉心,瞬間他驚醒了,睜開眼,愕然竟看見她,驚坐起來。
他臉色丕變,瞪著她幾乎有千年之久,才又緩緩的恢復以往慣有的自若笑容。「你來了。」
下了床,披件外套,從容的走出房為她倒了杯水回來,坐到她面前。
然後專注而含笑的看著她,像是對她的出現一點也不訝異。但是,剛才乍見她時,他的模樣明明很錯愕的不是嗎?他為什麼要刻意表現得若無其事?
此刻對著她笑的神情,那謎樣的臉龐看起來有點刻意,可她又說不出哪裡怪。
「你——」
「我知道你想問我為什麼跑到這裡來?」在她開口前,他先出聲了。
「知道就好,你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怎能這麼不負責任?!」她馬上責罵他。
他異常專注的盯著她,讓她下意識摸摸臉龐。她臉上有什麼不對勁嗎?
「我只是休息一下,休息夠了就會回去。」他終於說話了,口氣出奇的淡。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忍不住問,雖然這已經不需要她關心了,但她還是想問個清楚。
他盯著她,很久很久後才斟酌謹慎地開口,「外面很亂是嗎?這些你別管,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他拒絕回答她的問題,還把她推離?!「你怎麼——」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煩心,你回去吧,我想再睡一會,晚一點我就會離開了。」他急切了起來,還趕她走。
「你到底怎麼了?!」面對他拒人於千里的態度,楊水墨終於爆發了,大聲質問。
他眉頭深鎖,望著她,沒有出聲,就只是看著她發飆。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自己躲起來,搞得外頭亂七八糟,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你給一個交代啊?!」
明經生臉色鐵青,還是沒有出聲。
「經生,這不像你,你不像是遇到挫折就會躲起來的人,告訴我,你發生什麼事了?」她不習慣這樣懦弱的他,一個衝動她蹲到他面前,仰著頭懇切的問:「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是不代表我們不能成為朋友,當然,我一度以為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的,但是看著現在的你,我想……如果你需要我,我會幫助你的。」
她終究放不下他,從沒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過,她不忍心,強烈的不忍心,但她告訴自己,這將是她最後一次以朋友的立場關心他了。
但他依舊沉默的望著她,最後只是苦笑的搖頭。他恨這一切,更恨自己!
她的心一陣刺痛,他拒絕了她,他不要她伸出的援手,那種被拒絕的難堪,讓她臉蛋怒紅。
「好!我知道了,你需要的不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會幫你找來翰鈴的,我想只有她才能真正的給你幫助!」她憤怒的站起來。
「水墨……」他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但這表情是難解的,總是難解的。
她落寞的歎了一口氣。「算了,我總是不瞭解你在想什麼。我想我永遠也別想看透你,我走了,你……盡快回去吧,翰鈴她……她很擔心你。」
垂下肩膀,她難掩失落的打算離開。
「水墨。」明經生忽然叫住了她。
她苦笑的轉身與他相望,婚姻的盡頭就是兩條平行線,想要有交集,難上加難。
看著他,依舊是難解的表情。
「對不起……」沉默了半天,他終於乾澀的說出這句話。他多想留住她,可惜現在的他……
楊水墨笑得更苦了,不管如何,這句話似乎成了最好的句點。「你可以對我說對不起,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對翰鈴說了,至少她是真心對你,如果可以,別再令另一個女人受傷。」說完,也該離開了。
「水墨!」他再次叫住她,這次語氣多了些欲言又止的急切。
她充滿疑惑的回頭,等著他還想說什麼。
凝視了她許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他卻艱澀的發出聲音。「沒什麼……我只想對你說再見,你……要幸福喔。」他臉色無比複雜的說。
這話讓她整個心酸了起來,眼眶跟著紅了。他要她幸福,可有想到,讓她變得不幸的人是誰?!是他,就是他啊!
一顆晶淚飄出,埋怨的言語留在心裡並沒有說出,這次她掩面奔了出去。
明經生悵然的站在原地。這算是正式的結束了吧……
*** *** ***
當奪門而出的剎那,楊水墨悲傷的蹲在門邊搗著唇痛哭,很清楚他最後的意思,他不會再要求她回去了,他們之間徹底的劃下休止符。
這樣的結束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而他終於同意了,但自己為什麼這麼心痛,這麼放不開?!
往日的愛恨情仇,從這一刻起都該放下了,不過可悲的是,與他相識到結婚這許多年來,她竟然無法確定他到底愛過她嗎?
這些青春,這些與他共度的歲月,是真實的嗎?是值得的嗎?不會只是她一相情願的愛戀,而他只是淡然的接受?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場平淡的婚姻,所以他的心才會輕易的被翰鈴吸引了,走離屬於他倆的圈圈,與翰鈴畫上另外一個圈……
淚眼模糊的看著天空,黃昏的夕陽不美,一點都不美,要黃不黃要黑不黑,輾轉反側的心情沒有詩意,只有讓人討厭的失落,抹去淚。該走了,她該瀟灑的離開了!走過別墅的庭園,她突然停下了腳步,有東西吸引了她。
這是……一棵自從他們結婚買下這棟度假別墅後,兩人一起種下的櫻桃樹被砍倒了。
她滿腔心酸,不由自主的走近被砍倒的樹旁。
「這裡的土質不適合種櫻桃,可能會枯死的。」
「不會的,我們請園丁特別照顧施肥,就算長不出櫻桃果實來,只要它能活下來長高,看著綠油油的葉子冒出芽,我就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