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一片空白,在他用那麼深邃、那麼溫柔,又那麼熾熱的眼神望著她時,她什麼也無法思考。
「我不知道——」她細聲細氣地。
柔弱的嗓音彷彿取悅了他,星瞳一亮,唇角翻飛出淡淡笑弧。他低下頭,很慢、很慢地低下頭,很輕、很輕地讓呼吸暖暖挑逗她臉上每一根細細的寒乇。
他的唇,就要印上她的了……
她驚怔地瞪著他。不知怎地,幾天前她還千方百計想誘惑他吻她,還為了他不肯吻她而感到挫敗,可現在,當他的唇真的離她只有一線之隔時,她卻忽然恐慌起來。
一種排山倒海的恐慌,一種讓她無法呼吸的恐慌。
她直覺撇過臉,不敢面對他。
他輕輕一笑,滾燙的唇順勢在她柔嫩的頰輕啄一下。
「怕嗎?」他問,語氣並非嘲弄,也非挑釁,只是溫柔的寵溺。
她一動也不敢動。
他又笑了,正想換個角度繼續汲取她的甜蜜時,門扉處驀地傳來一陣清脆聲響,跟著是一陣朗笑。
兩人同時愕然抬頭。
「我說懷風,難道你真等不及結婚後再跟我們家可兒洞房嗎?」是路庭寶,算準時間闖入的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可說是得意非凡。
不枉他在門外站崗了足足十五分鐘,值得,值得!
「我想,也該打個電話給楚彬商量辦喜事的好日子了。」
※※※
「你……你說楚伯伯正在為你籌備婚事?」於心萍僵著身子,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消息。
「嗯哼。」楚懷風漫應一聲,確定燈號已經由紅轉綠後,他踩下油門,跑車往前疾馳。
看著他俊朗的側面,於心萍只覺一陣心痛。
為什麼他能淡淡地說出這消息?為什麼他似乎很理所當然?他不是很厭惡婚姻嗎?不是說過絕不步入婚姻的墳墓嗎?
「是跟路小姐嗎?」她問。
「是。」
「可是……你不是很討厭她嗎?你不是說你們兩個一向就合不來嗎?」她提高嗓音。
他沒立刻回答,瀟灑地將方向盤轉個彎後,黑眸才瞥向她,「我們是合不來。」
俊唇懶懶一挑,「不過顯然現在情況有變。」
「情況有變?什麼意思?」
「可兒喜歡我。」唇角弧度更加翻揚,帶著三分得意,七分愉悅。
她瞪著他喜不自勝的微笑,「她喜歡你?」
「嗯哼。」
「你怎麼知道?」
「她承認了。」
「什麼?」她睜大眸,表情驚訝。
「她自己承認的。」他輕快地吹著口哨,那神態就像是無意間得知仵麼天大秘密的小男孩一般,有些淘氣,有些狡黠,有些興奮,又有些讓人無奈的可惡。
「你很高興?」
「當然。」
「為什麼?」她無法克制微微控訴的語氣。
他一愣,「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高興?一個你討厭的人喜歡你,對你而言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她別過頭,輕輕咬唇,「你不會覺得困擾嗎?」
「我為什麼要覺得困擾?」
「你不覺得……很煩嗎?」
「不會啊,我覺得很好。」
聞言,她容色一白。
對於路可兒喜歡他這件事,他一點也不覺得困擾,也不覺得煩。他很高興,非常高興。
這意味著什麼?答案不言自明——
於心萍閉了閉眸,「因為你也喜歡她吧?」
他沒有回答。
這樣的沉默忽地激怒了她,她顫著身子,緊緊地、緊緊地握住雙拳。
「你真的決定跟她結婚嗎?」
「……是。」他回應的嗓音有些猶豫,彷彿不明白她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他竟不明白!交過許多女朋友的楚懷風竟然會不明白!
因為他從沒對她用過心吧。
想著,於心萍輕扯唇角,淒楚一笑。
「怎麼了?心萍,你不舒服嗎?」
「我……沒事。」她深吸一口氣,「我只是想,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那天在餐廳,你送路小姐回去後,葉先生跟我聊了一會兒。」
「葉朝陽?」他蹙眉,「他跟你聊什麼?心萍,我不是告訴過你他是個花花公子嗎?以後別理他。」
「我知道,我跟他沒什麼。只是他聽我說了那家餐廳是路家開的以後,這才恍然大悟。」
他撇撇嘴,「他恍然大悟什麼了?」
她沒說話,一逕低著頭。
「說話啊,心萍。你怎麼了?」
「你知道葉先生他父親是銀行董事長吧?」良久,她才低聲開口,嗓音微顫。
「我當然知道。」
「他從他父親那兒聽來一件事……」
※※※
路可兒覺得很不安。
自從那天晚上她和懷風被父親「捉姦在床」後,胸口始終梗塞著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那天,爸爸很明顯地是藉機硬逼他上梁山,可奇怪地,他居然沒有反抗。
照理說,一向我行我素的楚懷風不是那種會屈於長輩之命的男人,就連他自己的父親,他都未必會理會了,又何必怕她爸爸?
可他沒有拒絕爸爸為兩人籌備婚事的提議,甚至還表現出默認的樣子……
她的確想過,藉著這個機會讓他們倆的關係做些改變,可從沒料到他竟然會答應婚事。
奇怪,太奇怪了。
難道只因為他啄吻了她的臉頰,便打算對她「負責」嗎?
荒謬!
又或者.他是聽她說暗戀他許久,於心不忍,所以決定「報答」她?
不,她無法接受!
責任或報答對她而言,都不是結婚的好理由,如果他真打算娶她,只能是因為一個理由。
除了那一個,她什麼也不接受……
「我正在想,你也該來了。」微帶嘲弄的嗓音響起,震動她迷惘的思緒。
她連忙收束出走的心神,揚起頭,望向她有意躲避了幾天的男人。
楚懷風正看著她,還是那樣滿不在乎的笑容,白襯衫搭牛仔褲的率性打扮,看來依然瀟灑迷人。
她呼吸一窒。
「你這幾天都到哪兒去了?我打電話都找不到人。」
她在躲他,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有點事。」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來看展了。你知道嗎?今天是最後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