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定蒙帕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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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好。」自從接到母親生病的消息,顏詠青就一直感到很慌亂,現在周書葳這麼溫柔地想幫助她,她的心瞬間溫暖起來。

  下一秒,她很直覺地想侯歇和周書葳在一起,會過得很幸福。

  她們中間並不是存在著什麼偽善的愛情謙讓,而是整個過程,顏詠青一直處在不確定的狀態。就像現在,她缺乏義無反顧的力量越過人群告訴侯歇,她不想和他分開,更無力的是,她甚至不確定是不是想當面見到侯歇,跟他說些遺憾的話。

  當周書葳轉身催促旁人去叫侯歇出來,顏詠青想都不想就說:「你幫我告訴他一聲,我不能去意大利。後天一早的飛機,我的行李都沒收拾,明天還有朋友要來看房子。你幫我轉告他,我明天會待在蒙馬特,不會過河到左岸這裡。」

  說完,顏詠青貼著她的臉頰正式地擁抱一直,然後說了一句法文,意思是多保重,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周書葳聽得愣住,還反應不過來。等回神過來,顏詠青已經愈走愈遠,周書葳發現叫不住她,只好趕緊回頭鑽進人群裡找侯歇,看見他被一群朋友纏住了,他們正興高采烈聊著二十世紀初巴黎畫派風光的歷史,周書葳扯了一下侯歇的手說:「詠青說她不能去意大利,她母親生病了。」

  「什麼?」侯歇表情震驚,轉而嚴肅。「她人呢?」

  「她剛來了,但是走了。她告訴我說後天的班機要回台灣——」

  話才說到這裡,周書葳還有一堆細節沒說,侯歇整個臉色都變了,陰鬱地瞪著她。「她人呢?她現在在哪裡?」似在責怪周書葳沒能攔住她。

  「她剛走,說要回去收拾行李。」周書葳臉色微黯,卻依然指著門外。「應該還沒走遠。」

  侯歇快速撥開人群往外衝去,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心焦,可能兩者都有,但更多的是某種強烈的愧疚和受罰的痛苦。似乎自從他拋棄二十歲的她之後,他就注定得一直追著她跑,每次等到他一有快追上她的感覺,她就這樣迅速地變換地址,到另一個國家、另一座城市。

  在人群和車輛快速流動的街道,侯歇盲目地奔跑,生怕一停下腳步,就再也來不及了。

  第6章(1)

  巴黎似被蒙上一層淡色薄霧,在眼前逐漸暈開。

  顏詠青走在前往公車亭的路上,一開始沒注意到是怎麼回事,等發覺世界籠罩著迷離的霧氣,才恍然明白,是她的雙眼正濕熱著。

  她比自己想像的更有感情。她非常捨不得離開——巴黎。

  還有侯歇。

  她對侯歇動情了,即使速度很緩慢,但也不能就此忽視。

  時光如排列整齊的隊伍逐漸消失,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你以為是你抓住愛情,其實是愛情忽然過來敲你的門。

  然後又走了。如此緩慢,卻又不著痕跡。

  走過梧桐樹,來到十字路口,顏詠青胡亂想著。雖然不好受,可是至少體會到她的心不是死的。

  巴士開過來停在對街的公車亭,路口的燈號正在由綠轉紅,顏詠青回過神,認出那是她要搭的那班公車,眼看即將開走,她毫不猶豫地急步衝向前,號志燈卻在瞬息間轉換,左右兩旁的車輛呼嘯而過,刺耳喧囂的喇叭聲衝著她而來,讓她完全愣在原地。

  差一點她就成為貨車下的亡魂,如果不是猛然被人從後面攔腰摟住——侯歇的左手像鐵鏈緊箍著她的腰,右手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著,剛跑過好幾條街,他胸膛上下起伏不斷喘氣。

  被他突然從後面抱住,顏詠青的心猛地震了一下,原本提的手提袋掉落地上,她回過頭看他,他正惡狠狠地瞪著她。

  下一秒,侯歇表情陰鬱,什麼話也沒說就拉著顏詠青往回走。

  先不說公車早就開走了,她的東西還掉在地上,她急著想掙脫卻硬是被他拖著走,她只好叫道:「我的袋子掉在地上了。」

  侯歇腳步沒停,又拉著顏詠青回去,看著她把東西撿起來,然後繼續拖著她往回走。

  顏詠青不知道侯歇到底要去哪裡,他腳步快得不可思議,好幾次她都快踉蹌跌倒,而侯歇總會適時扶她一把,但腳步始終沒有慢下來。

  侯歇住的那棟建築物在眼前出現,顏詠青這才知道他要回去,他拿出鑰匙迅速打開大門,然後臉色鐵青沉默地推顏詠青進去。

  他像個快爆發的火山悶不吭聲,臉上素來溫柔的線條變得緊繃冷硬,顏詠青回頭瞄了他一眼,他火氣很大,動作很粗魯地推著她上樓梯。

  走到侯歇的公寓門外,他把顏詠青整個人壓在門上,氣急敗壞地拿出鑰匙要打開門。顏詠青回頭看著他陰鬱的表情,和緩地說:「我不能待太久,我要——」

  「你現在不要跟我說話。」侯歇硬生生截斷她的話,打開門之後,粗魯地把她推進去。

  整個過程,顏詠青都沒有反對的餘地,她被侯歇拉進臥室,手提袋也在掙扎時掉在地上,裡面的巧克力、香精蠟燭禮盒都掉出來,還有筆記本、鉛筆盒和勾到一半的披肩和毛線團也在地上。

  顏詠青不知道侯歇為什麼這麼憤怒,她以為他應該只會感到有些遺憾。她回過頭想問他到底怎麼了,卻撞進他的胸膛。臥室沒有開燈,唯一的亮度是巷角的路燈透過杏綠色薄紗窗簾照射進屋,他的臉埋在一團陰影中,但她還是看得出他所擁有的溫柔特質全消失了,那冷硬的雙眼中透著濃重的悲傷。

  直到這一刻,顏詠青恍然發現侯歇對她的感情下得很重,但她不明白是為什麼。不可能半個夏天就讓他愛她愛到癡狂的地步?!

  侯歇狠狠把顏詠青甩到床上,她的長髮在床單上披散開來,身上穿的吊帶裙裙擺也掀了起來。

  「我可以問一下,你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顏詠青只感到疑惑,對他粗暴的舉動並不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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