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獻給我可愛的北京朋友們…… 季可薔
薔終於結束北京的工作回到台灣了!心情有些複雜,一路搭機返台,沿途聽到台灣口音倍感親切,等踏上中正機場,看到熟悉的同胞,更是有回到家的感覺。可到了台北,看見一家家陌生的店舖開張了,忽然有些惘然。
我真的回家了。從此,在北京兩年多的生活會漸漸淡成美麗的記憶。
曾經的痛恨、曾經的厭惡、曾經的不適應、曾經的寂寞,都離我那麼遙遠,午夜夢迴之際,竟開始思念起北京的點點滴滴。
離開北京,正是楊絮紛飛之時,滿街小小、白白的棉花,侵擾著路人,卻也迷濛浪漫。
還記得我住的地方樓下有一棵大樹,前一天還光禿禿的,隔天滿枝樹葉待放,再一天,便一片青綠盎然。在陽光掩映下,透過窗扉望著這一幕,感動莫名。
季節的變化在北京加此明顯,如此多采多姿。
打開電腦,收到來自北京的朋友Email問候,微笑竄上我嘴角,眼睛卻有此朦朧。
他們告訴我,北京SARS的情況愈來愈嚴重了,問我在台灣好不好,殷殷叮嚀我要保重自己。
更需要保重的也許是他們,可他們卻如此為我擔憂。
不能不感動呵!我這些親愛的、熱情的北京朋友。
這篇序是獻給你們的,雖然我很想說這本書也獻給你們,不過,呵呵,畢竟這個故事是關於愛情的,待我以後寫個關於友誼的故事吧。
祝福你們,祝福北京。
願我們終有一日再相逢,不論在地球哪個地方——最好在北京。
第一章
「保母徵聘筆試?!」驚異的嗓音來自東區某棟後現代主義的玻璃帷幕大樓。春陽燦暖,映得傲然矗立於街頭的建築物熠熠發亮,加上剛蒙舂雨洗禮,此刻更顯得一塵不染。
少頃,春陽轉了角度,悠然透過深色音扉,暖暖攏上第二十四層樓內一群衣著端莊的男女。
交誼廳內三三兩兩的男女,或品著咖啡,或端著糕點,或坐在從義大利進口的沙發上,或倚著昂貴壁紙貼出的牆面,姿勢各自不同,唯獨目光齊齊盯住由透明玻璃隔出的會客室內。
「這算什麼?」一個男人伸手鬆了松領帶,一面不可思議地問,「保母徵聘筆試?」他念著貼在玻璃上的幾個大字,「我們公司要聘請保母?不是吧!咱們是律師事務所,不是幼兒托管中心啊。」
「呵呵。」站在他身畔的女人輕輕笑了出,綴了口紅茶,「Alex,你今年剛來,怪不得不知道。這件跟事務所無關啦,是某人公器私用,借用公司場地招考保母。」
「是誰?」
「懷宇羅。」
「楚律師?」另一個女人驚喊,扣在指間的咖啡杯一晃,微微刷白的秀容掩不住失望,「他結婚了?有小孩了?」
「他早八百年前就結婚了。不過他老婆幾年前去世了,所以現在依然是金光閃的單身貴族。」紅茶女郎解釋。
那就好,那就好。咖啡女郎唇畔揚起微笑,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引來週遭幾個同事精明而懷疑的注視。
「呃。」她有些尷尬,「沒有啦,我是想問他,請個保母有必要弄得那麼誇張嗎?還要先筆試?」
「先筆試,再面試,他說這樣才省得跟一些胸大無腦的女人浪費時間。他幾乎每半年就換一次保母,每半年就辦上這麼一次,我們都見怪不怪了。上回光是參加筆試的人就有十幾個呢。」?「啊,那這次肯定更多了。」菜鳥助理目光一掃,迅速數了數會客室內埋頭振筆疾書的人頭,「哇,有二十個耶,而且全是年輕女人。嘖嘖,現在的保母都這麼年輕嗎?」
「聽說是懷宇跟中價提出的條件。要求大學以上畢業,未婚的年輕女性。」這等條件?「他是徵保母還是徵情人呀,而且大學畢業生誰會來做保母啊。」
「對這些女人而言,說不定還比較希望是後者呢。」女茶女郎優雅地挑挑眉,「大學畢業又怎樣?現在經濟不景氣,有錢賺又有金龜婿可鉤的工作並不多。」
「唔--」菜鳥助理與咖啡女郎同時拖長語音,心領神會地領首。
眾人目光再度調向會客室,帶著看戲的心情。
「好吧,也差不多該回辦公室了,我還跟委託人約了見面呢。」
「我待會兒還要上庭。」正當眾人喝茶兼看戲,休息得差不多,打算走人之際,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赫降臨。
他筆直走進交誼廳,泰然自若的行進姿勢集中了所有的視線。
「楚律師!」咖啡女郎驚歎,瞬間放亮的眸子滿蘊濃濃傾慕。
是的,來人正是楚懷宇,這家事務所負責智財領域的首席律師。在極需這方面人才的台灣,擁有頂尖學院背景又能言善道的他,無疑是法界明星。
他五官端正,墨深的眸前斯斯文文地架了一副無邊眼鏡,可卻仍掩不去鏡片後凌銳的眼神。
「午安,楚律師。」
「懷宇,來看看情況嗎?」交誼廳內的眾人忙著跟他打招呼。
他輕輕頷首,微笑,就連笑容也是那麼清清冷冷的。
「喝杯咖啡吧。」咖啡女郎為他斟了杯咖啡,剛要遞給他,一道如火箭倏然竄出的人影絆了她一下。
「啊!」隨著驚喊聲揚起,咖啡杯碎落一地,黑褐色液體濺上楚懷宇深藍色的名牌西服。
「對不起,對不起!」清脆的嗓音來自一個束著馬尾的年輕女人,她踮起腳尖,如同芭蕾舞伶般迅速旋轉一圈,倉皇地向每個人道歉。然後,在認清自己闖下的禍,事後,怔立當場。
「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的,因為我趕著參加一場筆試……」掛著黑色眼鏡的瞳眸,歉疚地盯視西裝上的污點數秒後緩緩揚起,「真的很抱歉。」
回應她的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孔,好看得令她心跳,也冰凜得令她心悸。
「對不起,先生,我、我幫你擦乾淨。」一面說,她一面急急扯下鬆垮垮的雙肩背包,從裡頭取出面紙。